“路西法，为什么呢？”
“他们这样或许有他们的道理。”
凌晨三点十七分，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突然弹出的新闻推送，指尖在冰凉的玻璃表面留下淡淡的水雾。标题用刺眼的红色加粗显示：\"全球首例意识上传成功\"。窗外的雨丝斜斜划过路灯的光晕，在窗帘上投下蠕动的阴影，像极了二十年前科幻电影里的经典场景。
床头柜上的智能音箱突然发出电流杂音，打断了我的呼吸。这台设备已经三个月没有响应过指令，此刻却用失真的童声哼唱着《摇篮曲》。我猛地坐起身，发现自己的睡衣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脊椎上，像某种潮湿的寄生生物。
浴室镜子里的人影让我后退半步。不是因为面容陌生，而是那双眼睛——瞳孔里浮动着细碎的蓝光，像被揉碎的LEd屏幕。我伸手触碰镜面，冰凉的玻璃映出十二根手指的虚影。水龙头滴下的水珠在陶瓷盆里砸出涟漪，每一圈波纹都荡漾着不同时刻的倒影：七岁时偷吃冰棍的我，十五岁在操场奔跑的我，二十岁面试失败的我......
手机在此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陌生的号码。按下接听键的瞬间，电流声化作熟悉的嗓音：\"还记得我们在天台说过的话吗？\"是林墨的声音，我的大学室友，三年前死于一场实验室爆炸。窗外的雨突然停了，月光透过云层在地板上切割出整齐的方块，如同某种精密计算的牢笼。
我跌跌撞撞冲进书房，翻开那本泛黄的《神经漫游者》。夹在书页间的照片飘落下来，二十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站在大学实验室前，每个人胸前都别着银色徽章。我的手指抚过照片右下角的空位——那里本该站着林墨，拍摄当天他因为急性阑尾炎住院。现在那个空位上，却缓缓浮现出模糊的人脸轮廓。
智能手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心率监测曲线变成陡峭的锯齿状。我颤抖着抬手查看，表盘玻璃下涌动着数据流，像被困在琥珀里的星河。最顶端的一行字符正在缓慢变化：\"意识同步率97.3%，剩余时间：04:23:19\"。
走廊传来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母亲的脚步声从记忆深处走来。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她就是这样走向我的房间，手里端着温热的牛奶。但此刻飘来的却是福尔马林的气味，门缝下渗出的光线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
\"你在害怕什么？\"林墨的声音从通风管道传来，带着金属共鸣，\"是怕那些被删除的记忆重新浮现，还是怕发现自己从来没有醒来过？\"书桌上的台灯开始闪烁，投射在墙壁上的影子逐渐扭曲，最终变成实验室爆炸现场的轮廓——扭曲的钢筋，焦黑的天花板，还有半埋在瓦砾中、闪烁着红光的实验设备。
我抓起水果刀划破掌心，鲜血滴落在《神经漫游者》的扉页上，晕染开一个猩红的云团。疼痛如此真实，让我几乎要相信这一切只是噩梦。但当血珠渗入纸张的瞬间，那些文字开始游动重组，最终形成一行新的句子：\"第2600次模拟实验日志：受试体恐惧阈值测试进行中\"。
通风管道突然喷出白色雾气，房间里的温度骤降至冰点。镜子里的人影终于完全清晰，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我，嘴角咧开一个不属于人类的弧度。它缓缓抬起手，指向我的身后——那里，一个由数据流构成的林墨正从墙壁中渗出，手里握着那枚本该在爆炸中销毁的银色徽章。
\"欢迎回来，\"数据流编织的嘴唇开合着，\"我们等你很久了。\"窗外的天空开始碎裂，露出背后闪烁的二进制海洋。母亲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青紫色的光芒已经淹没了整个门框。我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皮肤正在变得透明，骨骼缝隙中流淌着液态的代码。原来真正可怕的不是鬼魂或怪物，而是当你终于看清世界的真相时，发现自己早已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夜色如墨，泼洒在老旧的窗棂上。我独坐案前，台灯的光晕在泛黄的书页上投下一圈昏沉的暖。指尖划过冰凉的玻璃镇纸，那下面压着一张褪色的老照片，照片里的人笑得模糊，像隔了一层厚厚的雾。空气里弥漫着旧书特有的霉味和淡淡的檀香，是书桌上那支快要燃尽的线香散发的。
忽然，一阵极轻微的“咔哒”声从书柜深处传来。我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擂鼓。那声音很轻，像是有人用指甲轻轻叩击木头，又像是某种机械零件咬合时发出的微响。我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向书柜。
书柜顶层，一个落满灰尘的檀木盒子不知何时微微开启了一条缝。那是祖父留下的遗物，我从未见它打开过。我伸出手，指尖触到盒子冰凉的边缘，一丝奇异的寒意顺着指尖爬上来，并非木质的冷，倒像是某种活物的呼吸。
盒子里没有金银珠宝，也没有秘密信件，只有一卷用桑皮纸包裹的东西。我小心翼翼地展开，纸上并非文字，而是一幅奇怪的星图，线条扭曲，星辰的排列方式从未在任何天文图谱上见过。最中央的位置，画着一个类似眼睛的符号，瞳孔处用朱砂点了一点，在昏暗的灯光下，那红点竟像是在微微跳动。
我凑近细看，星图的边缘似乎有极细小的刻痕，用指甲划过，能感觉到凹凸不平。这时，窗外的风忽然大了起来，吹得窗棂呜呜作响，台灯的光也开始摇曳不定。星图上的红点跳动得更厉害了，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纸上挣脱出来。
我猛地合上盒子，心跳如雷。那到底是什么？一幅奇怪的星图？一个古老的符号？还是……某种未知的指引？窗外的风声渐渐平息，台灯的光也稳定下来，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但指尖残留的冰凉触感和心头挥之不去的悸动，都在告诉我，那绝非寻常之物。我重新打开盒子，星图静静地躺在那里，红点不再跳动，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异象从未发生。可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这个深夜，这个旧书柜，这个神秘的盒子，还有那幅诡异的星图，它们像一个无声的谜语，在我心中投下了巨大的问号。而我，似乎已经不由自主地，踏入了这个谜语的漩涡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