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缓缓停靠在酆都站台，锈蚀的铁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仿佛无数冤魂在呜咽。硫磺味的冷风裹着灰白色的纸钱碎片灌进车厢，我下意识拉紧领口，却摸到后颈一片冰凉——不知何时，工牌背面的“本月KpI：收服10只A级恶鬼”字样正在渗血，像极了甲方用红笔批注方案时的模样。
JK少女率先跳下列车，武士刀碰撞出清脆声响：“终于能活动筋骨了！”她发梢的银铃铛随着动作轻响，在阴森的氛围里竟添了几分灵动。金丝眼镜大叔扶了扶镜框，从公文包夹层掏出一本皮质笔记本，扉页密密麻麻写满“客户谈判话术”，此刻却在页眉处新增一行小字：《与厉鬼沟通注意事项》。
光头小和尚晃着佛珠跟在我身边，突然拽住我的衣角：“施主，你听——”他耳朵动了动，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哀嚎，像是指甲刮擦金属的声音，“方才列车上的食梦鬼，怨气还没散干净。”他话音未落，整座站台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的鬼火吊灯纷纷坠落，在地面砸出幽蓝色的火苗。
“欢迎来到新地府经济开发区！”一道甜腻的电子音刺破黑暗，无数霓虹灯牌同时亮起。原本阴森的城墙化作巨型LEd屏幕，循环播放着“孟婆汤第二杯半价”“牛头马面猎头公司诚聘鬼差”的广告。穿着洛丽塔裙的小鬼踩着悬浮滑板穿梭而过，发梢的骷髅发卡闪着诡异的光。
“新人这边请！”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的白骨精踩着十厘米高跟鞋飘来，胸前水晶名牌流转着幽光：人事部 白小倩。她身后跟着两个举着“扫码入职送往生符咒”灯牌的纸人，空洞的眼眶里闪烁着二维码。
白小倩绕着我们踱步，指尖划过武士刀刀刃：“根据列车考核结果，藤原千雪小姐——”她顿了顿，在JK少女期待的目光中继续道，“灵异事件特战队，处理A级以上暴动。”少女兴奋地挥舞长刀，刀风卷起满地纸钱。
“陈默先生，法务部。”白小倩指向金丝眼镜大叔，“负责审核驱鬼合同合法性，最近阳间出现不少‘假道士骗保’案件。”大叔推了推眼镜，立刻掏出笔记本记录。
轮到小和尚时，白小倩的语气突然变得恭敬：“金蝉子转世者，西天集团已派专使接应……”她话未说完，天边突然降下七彩祥云，莲花台托着金钵悬浮在半空。小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们保重。若遇佛法难题，可来雷音寺辩经堂找我。”金光闪过，他已消失不见。
“至于你……”白小倩的目光落在我的保温杯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非常规驱魔部，楼下b13室。”她递给我一张泛黄的工牌，背面用血红色荧光笔写着补充条款：若使用非传统法器完成KpI，每项任务额外奖励功德值。
顺着蛛网密布的楼梯往下，霉味混着泡面残渣的气息扑面而来。地下室的铁门上贴着褪色的“正在整顿”告示，门缝里漏出幽绿色的光。推门而入，三个蓬头垢面的身影正在用桃木剑挑辣条吃。
“新人？”扎着脏辫的男生嚼着鬼爪薯片，键盘上插满改装过的符咒，“我叫阿鬼，阳间程序员，被产品经理改需求改到猝死，现在负责给桃木剑写驱鬼程序。”他敲下一行代码，墙角的符纸突然自燃，在空中拼成“欢迎”字样。
戴猫耳发箍的女生转着判官笔，电脑屏幕上《霸道阎君爱上我》的小说文档正在自动生成章节：“我是苏九，网文作者，卡文卡到心肌梗塞。在这写超度文，稿子过审就能让鬼安心投胎。”她突然指着屏幕惊呼，“见鬼！催更弹幕变成真的厉鬼了！”
话音未落，天花板轰然炸裂，黑色黏液如瀑布倾泻而下。阿鬼抄起改装键盘：“警报！b级食梦鬼变异体！这次绝对不能让它吃掉我的驱魔AI代码！”苏九快速敲击键盘，虚空中浮现出“请稍后”的loading界面，试图延缓厉鬼行动。
我握紧保温杯，却发现里面的“毒鸡汤”早在列车战消耗殆尽。食梦鬼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数百颗倒钩状牙齿，我绝望地摸出裤兜——竟触到一叠皱巴巴的A4纸。借着幽光看清内容的瞬间，我浑身血液几乎凝固：那是上周被甲方退回的第17版方案，每一页都布满红得刺眼的批注！
“来改需求啊！”我将纸张甩向厉鬼，“这里的阴影部分要再加深20%，左边的獠牙改成爱心形状，还有这个怨气值，必须给我优化到S级！”奇迹发生了，食梦鬼在密密麻麻的红字前剧烈颤抖，黑色身躯开始皲裂，那些曾让我崩溃的“这里不够高级”“重新想个创意”的批注，此刻竟化作金色锁链，将厉鬼捆成粽子。
阿鬼目瞪口呆地放下键盘：“这……这是阳间的精神攻击法？”苏九已经开始敲击新文大纲：《当恶鬼遇上甲方》。白小倩的全息投影适时浮现，手中的绩效表自动刷新：超额完成当日KpI，奖励：孟婆汤口味记忆清除剂x1，桃木U盘扩容权限。
然而喜悦转瞬即逝，工牌突然发出刺目红光。白小倩的表情变得凝重：“阎王殿加急订单——回收上古凶魂‘饕餮’。三日前它吞掉了十八层地狱的服务器，现在……”她的手指穿透全息投影，直接点在我的工牌上，“它正躲在你的工牌存储区里，篡改你的KpI。”
我盯着工牌上扭曲的字迹，新的任务条正在生成：「在月圆前与饕餮签订契约，否则将被其吞噬意识，成为第999任傀儡宿主」。地下室的荧光灯开始疯狂闪烁，某个深处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阿鬼默默把桃木键盘换成双剑模式，苏九的判官笔滴下朱砂，而我握紧那叠救命的甲方修改意见——看来在地府，最可怕的敌人不是厉鬼，而是随时可能暴走的KpI与捉摸不透的甲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