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打开的瞬间,沈清璃还在半空。她来不及收力,只能顺势将布条一扯,借着惯性甩向侧壁。身体撞上石墙,肩头一阵闷痛,但她立刻翻滚落地,单膝跪地稳住身形。
故人紧随其后跃起,左腿经络仍在发麻,落地时踉跄了一下。他迅速靠向墙角,铁丝在指间转了一圈,横在胸前。
七道黑影从门内冲出,脚步沉重,地面微微震动。他们身穿黑袍,面具遮脸,手持双刃短戟,周身缠绕暗红雾气。最前方一人手中多出一根银线,直指天花板通风管口。
傀儡丝线已布下封锁网。
沈清璃低头看脚边地砖,颜色深浅不一。她记得玉罗盘最后感应到的符文排列规律——不是踩哪块都行,必须按特定节奏踏过,否则会触发连锁机关。
她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敲击最近一块深色砖石。声音沉闷,无反应。
又换另一块浅灰的,轻点两下。第二声落下时,头顶传来金属滑动的细微声响。
陷阱被激活了。
她立刻抬手示意故人别动。然后从怀中取出玉罗盘碎片,贴在掌心。血渗出来,沾在裂痕上。她闭眼,感受那一丝残存的波动频率。
三长两短。
这是安全路径的节奏。
她睁开眼,对故人点头:“五步一停,跟着我。”
故人没说话,只是把铁丝缠回手腕,加固一圈。他明白现在不能出错。
沈清璃迈出第一步,踩在第三块浅灰砖上。停顿。第二步落在右侧深青砖,再停。第三步、第四步接连踏出,每一步都卡在节拍上。第五步落地后,两人同时静止调息。
空气里有股潮湿的锈味,越往里走越浓。墙壁上的苔藓已经干枯发黑,但依然不能碰。灵力一旦外泄,就会引来更多守卫。
走到第十一步时,故人突然抬手拦住她。
前方三块砖的颜色几乎一样,难以分辨深浅。而玉罗盘的感应到这里变得模糊。
他蹲下身,取下一块焦铜片,用边缘轻轻刮过砖面。第一块发出低音,第二块稍高,第三块则带着颤音。
他指向第二块:“这个不对。”
沈清璃盯着那块砖,慢慢伸手触碰边缘。指尖刚压下去,整排地砖开始缓缓下沉。
她猛地抽手。
砖缝中升起一层淡蓝色光膜,像水波一样荡开。
是预警结界。
她退后半步,改用匕首尖挑起一块碎石,抛向前方空地。石头落在第三块砖上,光膜纹丝不动。
安全了。
她迈步踏上,故人紧跟其后。两人交替前进,终于穿过陷阱区。
刚松口气,身后传来金属撕裂的声音。
七名黑袍守卫已完全展开阵型,堵住退路。中间那人手中的银线一闪,四具机械傀儡从通道两侧破墙而出,核心晶石泛着红光。
敌人发动突袭。
故人立即侧移,将背靠向墙壁。他咬破舌尖,一股热意冲上脑海。随即运起“断脉引息”,强行切断左肩毒素蔓延的经络。虽然手臂仍僵硬,但出手速度恢复了些许。
他甩出铁丝,缠住一具傀儡的腿关节,猛力一拉。傀儡失去平衡,撞向同伴,引发短暂混乱。
沈清璃抓住时机,将匕首绑回布条末端。她退后两步,助跑冲刺,在最后一刻跃起,借绳索荡向高处通风管。
身体腾空,她引爆体内残余灵力。
轰的一声,冲击波顺着布条传导,直击下方一名守卫胸口。那人面具碎裂,后退两步,手中银线松脱。
傀儡失去控制,动作停滞。
故人趁机冲上前,铁丝化作细刃,精准切入银线连接处。线断,傀儡彻底瘫痪。
剩下五名守卫围成半圆,步步逼近。
沈清璃落地翻身,右手撑地站起。手掌伤口再次撕裂,血顺着匕首流下。她不管这些,只盯着对方领头者的颈后——那里有个微弱发光的符印,和之前巡逻兵的一样。
同步标记。
只要毁掉源头,这些人也会失去力量。
她低声说:“我主攻,你截后路。”
故人点头,绕向左侧。他知道对方一定会防备正面强攻。
沈清璃突然前冲,匕首划出弧线。守卫举戟格挡,她却在接触瞬间松手,任匕首飞出。与此同时,她拽动布条,将匕首拉向侧面,从斜角刺入另一人肋下。
那人闷哼一声,倒地。
其余人反应极快,立刻收缩阵型。但故人已绕到背后,铁丝如蛇般探出,缠住一人脚踝,猛然发力将其掀翻。
沈清璃捡回匕首,不再保留。她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刀刃,迎着三人正面强攻。
拼速度,也拼意志。
一次交击,她的虎口崩裂。二次碰撞,左臂被划开一道口子。第三次,她找准空隙,一刀劈向核心符印。
刀落,符印碎裂。
那人全身一震,双戟坠地,整个人软倒下去。
剩下两名守卫明显迟疑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故人从阴影中扑出,铁丝勒住其中一人脖颈,用力收紧。另一人欲反击,却被沈清璃逼至墙角,匕首抵住咽喉。
她没杀他。
而是盯着他颈后的符印,问:“波动源在哪?”
那人没回答。
她伸手,直接抠下符印。
符印离体瞬间,蓝光熄灭,整条走廊的灵力流动似乎慢了一拍。
故人喘着气走过来,左半边身体重新开始发麻。他靠墙坐下,从怀里摸出一枚褐色药丸吞下。毒素暂时被压制,但不能再拖太久。
沈清璃撕下衣角,重新包扎手掌。玉罗盘碎片已经冰冷,再无法使用。她把它收回怀中,抬头看向通道尽头。
雾气弥漫,前方什么都看不清。
地面浮现古老符印,一圈圈向外扩散,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泥沼里,被某种力量拖拽。
她知道这是防护机制,阻止外人靠近核心。
“还能走。”她说。
故人站起身,铁丝只剩半截。他抬头看天花板,那里有一段坍塌的支架悬在半空。
他跳起来,用铁丝勾住支架边缘,用力拉了几下。结构松动,发出吱呀声。
沈清璃明白他的意思。
她退后几步,助跑跃起,抓住垂下的残骸,借力攀上侧壁凹槽。然后伸手向下,拉故人上来。
两人沿着高处隐蔽廊道匍匐前行。灰尘簌簌落下,但他们不敢停下。
爬了约十丈,前方出现一道裂缝。
沈清璃凑近,透过缝隙往下看。
一间圆形石室,中央悬浮着一座菱形装置,通体泛着幽蓝光芒。无数细线从四周墙面延伸而出,连接到装置底部。光流在其中循环涌动,形成稳定的潮汐式波动。
那就是灵力波动源。
她屏住呼吸,手指紧扣裂缝边缘。
故人趴在她身边,低声说:“只有一次机会。”
沈清璃点头。她摸了摸怀里的匕首,又看了一眼掌心渗血的布条。
正要开口,忽然察觉到什么。
下方装置的蓝光,闪了一下。
不是规律起伏。
而是……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