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卡在那道裂痕里，微微震颤，像是被什么卡住了去路。叶凌霄没动，指节压着剑柄，掌心的血早已干结，只留下一道黏涩的印子。他盯着石面，裂纹深处那点断续的金光，像呼吸一样一明一灭。
沈清璃的手还按在他手腕上，指尖发烫，不是因为灵力，而是刚才触碰石面时留下的反灼。她没收回手，只是轻轻一收，将他的手腕往下压了半寸——别再往前。
叶凌霄缓缓抽回剑尖。金属与屏障分离的瞬间，空气轻轻一抖，像是水面被撕开又合拢。他收剑入鞘，动作很慢，但稳。
“不是死的。”他低声说。
沈清璃点头，掌心贴上石基边缘，闭眼。这一次她没用九转天医诀探脉，而是将感知沉下去，顺着地底的灵流走。那股断续的跳动还在，但比刚才乱了些，像是被惊动了什么。
“刚才那一试，它知道了。”她睁开眼，“禁制醒了。”
叶凌霄看着她，眼神没闪。两人对视片刻，没有说话，却都明白接下来要做什么——不是退，是试。
“轻一点。”他说，“别让它当是攻击。”
沈清璃抬手，指尖在空中划了半道弧，随即按向裂痕最宽处。叶凌霄并指如剑，灵力自丹田提起，沿着经脉缓行至指尖，不外放，不激荡，只凝成一线，像针尖探入。
两人的灵力几乎同时触到石面。
裂痕内金光一闪，不是反射，而是从内部亮起。那光不散，反而向内缩了一寸，像是瞳孔遇光收缩。紧接着，石面温度骤升，一股反震自接触点炸开，顺着灵力回路直冲经脉。
叶凌霄猛地抽手，指节一麻，整条右臂瞬间失感。他旋身侧退，剑鞘拄地，脚跟在石板上划出半尺长的印子。胸口一闷，喉头泛腥，他咬牙咽下，额角青筋跳了两下。
沈清璃落地时单膝触地，左手撑住石面，掌心火辣辣地疼，像是被烙铁贴过。她没管伤，反手按向自己心口，九转天医诀在体内疾转一圈，将逆冲的灵力压住。识海嗡鸣不止，像有铁针在里面搅。
两人背靠背喘息，肩膀几乎相抵。
“不是阵法。”叶凌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沙，“是活的。”
沈清璃闭眼调息，指尖微动，一缕极细的灵力从掌心渗出，贴着地面蔓延到叶凌霄脚边。他没动，知道她在问他识海。这招他们用过不止一次，无需言语。
“它在认。”她睁开眼，声音有些哑，“不是认灵力强弱，是认……东西。”
叶凌霄盯着巨石。金光还在波动，频率比刚才快了，像是心跳加速。他忽然想起什么，低头看自己右手——刚才注入灵力时，指腹曾贴过石缝边缘，那里有一道极细的刻痕，不是符纹，倒像是……指印。
“不是谁都能碰。”他说。
沈清璃转头看他。
“它只让特定的人进去。”他声音沉下来，“我们没对上。”
沈清璃沉默片刻，抬手再次触向石面，这次没用灵力，只是指尖轻轻抚过那道裂痕。温度已经降了，但指腹划过时，仍能感觉到一丝排斥，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
“所以硬闯没用。”她说。
叶凌霄没应。他蹲下身，剑尖在地上轻轻一划，划出一道短痕。刚才灵力被反震时，他察觉到一丝异样——那股反震之力，并非纯粹的排斥，更像是……校验失败后的驱逐。
就像门锁认不出钥匙，直接把人推出来。
他抬头看沈清璃：“它要的不是力量，是‘对得上’的东西。”
沈清璃眼神微动。她忽然抬手，从袖中取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块残破的玉片，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烧过。她没靠近巨石，只是将玉片悬在裂痕上方三寸处。
玉片没反应。
她皱眉，指尖微动，一丝灵力渗入玉片。刹那间，玉片边缘泛起微光，但只持续了半息，便熄灭了。与此同时，巨石内的金光猛地一跳，像是被惊动，随即恢复平静。
“它感应到了。”叶凌霄说，“但没认。”
沈清璃收回玉片，重新包好。她没说话，但眼神变了——从试探转为思索。
时间在沉默中过去。金光的波动渐渐稳定，但频率始终比他们来之前快。叶凌霄能感觉到，脚下的地底灵流也在变化，像是被什么牵引着，开始偏移。
“它在预警。”他说。
沈清璃点头：“一次失败就够了，再试，它会更强。”
叶凌霄站起身，走到巨石前，手掌贴上石面。这一次他没用灵力，只是用掌心去感受。石面冰冷，但深处有热度，像是血液在皮下流动。他闭眼，将感知沉下去，试图捕捉那股波动的节奏。
一下，两下……像是心跳。
他忽然睁开眼：“它不是锁，是门卫。”
沈清璃抬头。
“它不拦人，它认人。”叶凌霄声音低，“我们得让它‘认’。”
沈清璃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两人并肩站着，看着那块孤石。金光在他们脸上流动，映出深浅不一的影。
“那就得知道它认什么。”她说。
叶凌霄没说话。他回头看了眼来路——荒原依旧死寂，风停了，连枯骨都静止不动。他们走过的脚印还留在地上，但边缘已经开始模糊，像是被什么力量在抹去。
“有人来过。”他忽然说。
沈清璃转头。
“脚印。”他指向不远处一串几乎消失的痕迹，“不是我们的。比我们早，但没进。”
沈清璃走过去，蹲下身，掌心悬在脚印上方。温度早已散尽，但她能感觉到一丝残留的灵息——微弱，断续，像是临死前的呼吸。
“他们试了。”她说，“没成功。”
叶凌霄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剑柄。刚才反震时，他察觉到一丝异样——那股力量，并非纯粹的防御，更像是……在寻找什么。
他忽然抬头：“它不是在防外人。”
沈清璃看向他。
“它在等。”他说，“等一个对的人。”
沈清璃沉默。她抬手，指尖轻轻划过眉心，像是在回忆什么。片刻后，她低声说：“或许……不是人。”
叶凌霄转头看她。
“是东西。”她声音很轻，“能打开它的，不是身份，不是血脉，是某样东西——能和它‘对上’的东西。”
叶凌霄盯着巨石。金光又闪了一下，这次像是回应。
他忽然抬手，从怀中取出一枚铜牌。边缘磨损，正面刻着一个残缺的字，看不清是什么。这是他师父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从未用过，也从未离身。
他走到石前，将铜牌缓缓递向裂痕。
铜牌离石面还有半寸，金光突然剧烈闪烁，像是被什么刺痛。紧接着，一股更强的反震炸开，直接撞向他的胸口。
他整个人被掀退三步，后背撞上岩壁，喉头一甜，这次没压住，血从嘴角溢出。
铜牌落地，发出一声轻响。
沈清璃冲过去扶他，手刚碰到他肩膀，就被一股残余的震力弹开。她没再碰，只是迅速从袖中取出一颗药丸，塞进他口中。
叶凌霄靠在墙上，呼吸粗重。他低头看那枚铜牌——表面裂开一道细缝，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碾过。
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
“不对。”他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还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