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原心中暗道。
他发现，这些虎卫军的士兵，虽然每一个都体格健壮，气息沉稳，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精锐。
论单兵的素质，甚至比他麾下的禁军还要强上几分。
但是他们却明显地缺乏一种东西。
——自主性。
他们就像是一群被设定好了程序的，精密的战争机器。
只能一丝不苟地执行着上级的命令。
一旦脱离了将领的指挥，他们便会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看来，这应该是跟苏震岳的治军习惯有关。”
李牧原心中，立刻就有了猜测。
“苏震岳是将这支军队当成了他自己的私兵，他需要的是绝对的服从，而不是士兵自己的想法。”
这种军队，在顺风仗的时候，自然是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但一旦陷入了乱战或是主将被斩，那他们恐怕会崩溃得比任何军队都更快。
另一边，燕军大营。
经过了前几日的骚乱和镇压。
主帅白松浩已经彻底地稳住了脚跟。
他用铁血的手段，将那些不稳定的田家溃卒清除得七七八八。
剩下的也都被他打散了编制，分散到了各个角落，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此刻，他正站在帅帐之中，看着地图脸上充满了自信。
“哼，李牧原。”
他心中冷笑。
“你以为，用那种下三滥的骚扰手段，就能乱我军心？”
“现在我大营已稳，士气可用，虽然想要一举吃掉你那几万人，有些困难。”
“但是凭我白甲军的战力，和你耗下去，支撑到我大燕国内的局势发生变化。”
“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就在他自信满满之时，他的大儿子，同时也是他最得力的副将，白楚青，快步走了进来。
“父亲！”他一脸凝重地，前来报告军情，“刚刚得到斥候的消息。”
“雁门关的苏震岳，派出了五万大军前来支援李牧原！”
“什么？”白松浩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非但没有担心，反而略微地，下了心。
“好啊，好啊。”
他抚掌笑道。
“看来那个大乾皇帝已经是黔驴技穷了，这么快就开始向苏震岳求援了。”
“既然他大乾已经开始向此处增兵。”
“那想必，在短期之内，他们是不会再有什么轻举妄动了。”
他以为，李牧原是准备要和他打一场旷日持久的阵地消耗战了。
为了庆祝这个好消息，也为了彻底安抚这几日，一直紧绷着的军心。
白松浩当即下达了一道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命令。
“传我将令！”
他对着帐外的传令兵，高声说道。
“解除禁酒令一天！”
“今晚，让所有的弟兄们，都好好地喝上几杯略作休整！”
“什么？”
他身旁的大儿子白楚青，闻言大惊失色。
“父亲，万万不可啊，如今两军对垒大战在即，怎么能让士卒饮酒？这是兵家大忌啊。”
白松浩闻言，却只是摇了摇头。
他看着自己这个虽然勇猛，但历练尚浅的儿子，脸上露出了严肃的神情。
“楚青，你以为为父是真的贪于享乐吗？”
他叹了口气，声音变得有些沉重。
“你看到的，只是表面的平静。”
“你看不到的，是这大营之下，那暗流涌动的恐慌和不安。”
“虽然我已经将那些田家的溃卒剔除了大半，但是他们带来的那种，对失败的恐惧，和对未来的绝望，已经像瘟疫一样，在整个军营里蔓延开来了。”
白松浩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堵，是堵不住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疏导。”
“让弟兄们喝上几杯，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把心里的那点怨气和恐惧都给发泄出来。”
“这才是真正地稳住军心。”
白楚青听完父亲的这番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行了。”白松浩摆了摆手，“今晚，就让他们好好闹一闹吧。”
他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自信的笑容。
“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兵叫阵！”
“我要趁着大乾的援军，还未完全适应战场之时，先堂堂正正地打他们一场大捷！”
“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来彻底提振我军的士气！”
说罢他便直接返回后帐休息去了。
在他看来，今晚将会是一个无比安全的平静的夜晚。
然而，他做梦也想不到。
就在他下令解除禁酒令，整个燕军大营都陷入了一片狂欢和松懈之时。
一支黑色的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军队，已悄无声息地摸到了距离他们大营不到二里的地方。
“停。”
李牧原一抬手，整个大军瞬间停了下来。
他看着远处那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甚至还隐约传来歌声和酒气的燕军大营，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不对劲。”
他心中暗道。
“这不像是一个大战在即的军营该有的样子。”
“倒像是一个正在开宴会的菜市场。”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立刻对着身旁的斥候下达了命令。
“去。”
“摸过去给朕看清楚。”
“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片刻之后派出去的斥候，便返回了。
他带回来的消息，让李牧原直接愣在了当场。
“启禀陛下！”
“燕军……燕军今日，解开了禁酒令。”
“他们正在犒军！”
“……”
李牧原听完，足足愣了三秒。
随即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难以抑制的，狂喜的表情。
他甚至忍不住，仰天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好！好啊！”
“真是天助我也！”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在他眼中用兵稳重，老谋深算的白松浩，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犯下如此致命的兵家大忌！
这，已经不是机会了。
这简直就是老天爷，把胜利直接送到了他的嘴边！
他不再有丝毫的犹豫。
“来人！”
他对着身旁，那些早已准备好的，靖宇军的精锐死士下达了命令。
“去，把他们外围的那些岗哨，都给朕无声无息地解决掉！”
“是！”
数十道黑影，瞬间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片刻之后远处传来了几声，模仿夜枭的低沉的鸣叫。
这是得手的信号。
“全军！”
李牧原抽出腰间的天子剑，直指前方那座灯火通明充满了酒气和喧哗的燕军大营。
“随朕！”
“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