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可以加油了。”李技术员用带着口音,但很清晰的英语说道。
姆万扎赶紧指挥工人抬来柴油桶。
油箱被灌满,李技术员走到控制面板前。
那面板非常简单,一个电压表,一个电流表,一个启动按钮,一个熄火拉杆。
姆万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着李技术员的手指,按下了那个红色的启动按钮。
没有声嘶力竭的咆哮。
嗡——突突突突——
只是一声沉闷有力的轰鸣,发电机在轻微的颤动中启动了。
声音竟然比那台约翰牛货怠速时还要平稳得多,也安静得多!
姆万扎下意识地看向电压表。
指针稳稳地指向一个刻度,一动不动。
李技术员回头对他笑了一下,然后走到总闸前,猛地推了上去!
下一秒,死寂了两天的矿场瞬间活了过来!
仓库里的灯泡啪的一声全部亮起,刺破了屋内的昏暗。
传送带缓缓开始转动,发出熟悉的嘎吱声。
筛选机也开始发出低沉的轰鸣。
工人们从阴影里跳起来,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他们冲向自己的岗位,整个矿场的生产线,在三分钟之内,就全部恢复了正常运转!
姆万扎激动地冲到发电机旁。
他伸出手,学着当初技术员的样子,摸了摸运行中的机身。
只有轻微均匀的震动,完全没有旧机器那种随时可能散架的剧烈抖动。
他激动地抓住李技术员的手,语无伦次:
“多少钱?这台机器,我该付给你们多少…多少资源来换?”
这是他眼下最关心的问题,因为他付不起美刀了。
李技术员扶了扶眼镜,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文件。
“按照我们两国新签订的援助与贸易协议。”
李技术员的语气平静得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一批两百台同型号的发电机,是贵国用今年的咖啡豆和铜矿出口增量部分,直接交换的。”
“文件显示,你们矿场是协议里的第一个交付点,所以不需要再额外支付任何东西了。”
姆万扎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用咖啡豆和铜矿……甚至都不是他最值钱的钴矿!就能换来这样一台救命的机器?
这跟自己去抢有什么分别?
说错了,这比直接送给他还要让他感到尊严!
他们要的,是我地里种出来的东西,是我矿山里挖出来的东西!不是那些遥不可及的美刀!
他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这个问题曾经是他最大的噩梦。
“那……那它未来的维修保养……零件……”
李技术员笑了。
他直接走过去,拧开几个卡扣,竟然徒手就把一大片侧盖板给拆了下来!
呈现在姆万扎面前的,是堪称简陋,但却异常清晰的内部机械结构。
没有复杂的电子元件,没有密密麻麻的线路,只有粗壮的管道和结实的机械传动机构。
“看到这个滤芯了吗?”李技术员指着一个部件:“每一千小时,拧下来,用柴油洗一洗,晾干了就能装回去继续用。”
他又指向另一处,“这个喷油嘴,如果堵了,说明书上有详细的图解,你们自己的修理工拿根细铜丝捅一捅就能解决。”
他甚至拍了拍结实的发动机机体:
“我们设计的时候就考虑到了非洲兄弟们的情况,能用锤子和扳手修好的地方,绝不让你用上示波器!”
“这箱子里,还额外附送了能用到它报废为止的所有易损件,按照说明书,你们矿场的任何人都能成为它的修理专家。”
姆万扎彻底呆住了。
简单、皮实、耐用、容易维修、价格低到等于不要钱。
那个来自约翰牛的庞然大物,在这台东方红面前,脆弱且可笑。
降维打击,有时候并不需要多高的科技。
而是基于使用者立场,最朴素的关怀。
这一天,兔子国的柴油发电机,成了整个赞国矿业主圈子里唯一的神。
……
与此同时,波斯狮国,阿巴斯港。
港口新任的调度主管法德,正顶着炎炎烈日,看着两排崭新的卡车。
左边一排,是他们刚刚通过石油换购渠道,花高价弄来的汉斯猫产奔驰重卡。
流线型的车头,锃亮的车漆,精密得如同艺术品的发动机舱,处处都透着日耳曼工业的骄傲。
右边一排,是兔子来的解放牌长头卡车。
方头方脑,样子有点老土,甚至连驾驶室都没有空调。
法德是一个精明的商人。
在马六甲破链行动之前,他甚至没正眼看过一眼兔子的中端工业品,主要也就是购买一下兔子的低端日用品罢了。
但在那之后,兔子成了一个他必须严肃对待的合作对象。
他的大老板让他用最低的成本,组建一支能穿越伊朗高原的运输车队。
一份报价摆在他的桌上。
买一辆奔驰重卡的钱,能买五辆解放卡车,还带全套备用轮胎和零件。
理智告诉他解放牌是唯一的选择,但多年来对西方产品的迷信让他犹豫。
所以他安排了一场最简单也最残酷的测试。
两辆车,各自装上超过核定载重百分之五十的铁矿石。
路线是从港口出发,开到两百公里外,翻过一座山口,再回来。
全程都是崎岖的非铺装路面。
奔驰重卡的驾驶室里,司机享受着空调,听着收音机。
而解放卡车的司机,则光着膀子,汗水浸湿了裤子,唯一的降温方式,是开着车窗灌进来的热风。
下午五点,测试结束。
奔驰重卡第一个回来。
车身沾满了灰尘,但姿态依然优雅。
司机跳下车,满脸都是对这辆车的赞誉,除了……
他报告,在翻越最陡峭的山坡时,发动机过热警告灯亮了,他不得不停车休息了半个小时来降温。
半个小时后,解放卡车才吭哧吭哧地爬了回来。
它的样子狼狈多了,一个轮胎甚至因为过热发出了焦糊味。
围观的那些习惯了西方货的人,都发出了毫不掩饰的嘲笑声。
法德没笑。
他走到解放卡车的司机面前,那个司机刚灌下一整壶水。
法德只问了一句:“中途停过车吗?”
司机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报告主管!这车跟驴一样犟!水温表一直顶在红线上,但它就是没停下!一口气翻过了山!”
法桑哈德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要的不是享受!
他要的是在关键时刻能把物资运上去的可靠性!
更重要的是,奔驰卡车保养一次,需要汉斯猫认证的工程师和专用电脑。
而他刚刚亲眼看到,那个解放卡车的司机,在停车后,掀开引擎盖,拿起一个扳手,三两下就拧开了一个盖子,用水壶里的水直接浇在某个部件上给它物理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