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居民早已惊醒，惶恐望向江心。此刻云开月现，众人只见一道擎天水柱直插云霄，长江竟逆流而上，没入苍穹。
震天龙吟声中，庞大龙影盘旋天际，而龙身之下，一团旋涡状乌云急转，宛如海上风暴降临。
众人跪伏在地，连连叩拜龙王爷，可那龙王爷自身难保，庞大的龙身在云海中翻腾怒吼，逆着水流疾速向上游逃窜。
燕赤霞从水中跃出，浑身湿透，抬眼望去，惊呼：“不妙，它要逃，道兄速随我追！”
嬴政淡然摆手：“此乃天意，强求不祥，燕道友由它去吧。”
燕赤霞一跺脚，飞剑嗡鸣，携着他向上游疾追，身影渐远，很快消失在云端。
江边只余那白袍青年 ** ，嘴角含笑，默然不语。
燕赤霞全然未料，先前那震撼天地的一招竟是虚招，他早已为蛟龙指明退路。人仙的通玄手段，又岂是未入仙途的剑客所能参透？
正值金陵知州寿辰，城中最大的酒楼张灯结彩，权贵名流齐聚一堂，连路过的锦衣卫千户也位列席间。
金陵乃杭州要地，知州寿宴连知府也要给三分情面，特意派通判聂远前来道贺。
楼内灯火辉煌，推杯换盏。三楼陈设华美却格外静谧，能在此落座的皆是城中显赫人物。
可那位通判大人迟迟未至，知州不禁皱眉。身旁的左千户意味深长道：\"聂大人连这压轴盛宴都不肯赏光？\"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千户大人，此话怎讲？\"
左千户冷冷道：\"奉旨查办，杭州通判聂远涉嫌窝藏钦犯，立即收监！\"
聂小倩回到家中，见父亲正在收拾行装，心头一紧：\"爹爹，这是怎么了？\"
聂远已换下官服，一身布衣转身，疲惫道：\"倩儿，咱们该启程了。\"
聂小倩指尖微颤：\"去哪儿？\"
\"新君登基，旧臣难留。我与你傅伯父的君子之交，反成政敌攻讪的由头。锦衣卫的囚车，便是为父的归途。\"
聂小倩紧咬下唇。她那些隐秘勾当，父亲或许心知肚明却从未苛责。
此刻她才惊觉，父亲双鬓已染风霜，挺拔的身姿竟显出几分佝偻。
\"为父死不足惜，只恐牵累于你。你武艺在身，带上这些速速离去。往后是落草为寇还是劫囚...随你心意。\"
他轻抚女儿发丝，神色肃穆地迈步而出，直面那群虎视眈眈的锦衣卫。
第二十九章 生死抉择，一言定夺
院门外火把晃动，锦衣卫面色冷峻如铁。
聂远整了整衣冠，昂首走向那位神情阴鸷的左千户。
\"皇命难违，左某也是奉命行事，望聂大人体谅。\"
聂远凝视对方许久，忽而冷笑道：\"锦衣卫，终是国之祸端。\"
左千户面无表情地取出手铐，忽闻身后惨叫连连。一道黑影如幽灵般掠入人群，寒芒闪动。
\"倩儿！你疯了不成！\"
聂远惊骇间，只见换上夜行衣的聂小倩全然不顾父亲安危，匕首翻飞间已连伤数人。
\"大胆！\"
左千户怒喝一声，长刀破空而至。刀锋临身之际，一阵清脆铃音令他心神恍惚，回神时已是冷汗涔涔：\"妖女！用的什么诡术！\"
少女身形灵动，一记撩阴腿踢得某个锦衣卫哀嚎倒地。这惨叫声彻底激怒了千户。
聂小倩的身形宛若游龙，每一击都透着凌厉杀机。在奇特的铃铛辅助下，顷刻间又击倒数名敌手。她右臂无力垂落，显然在激战中负伤不轻。
拭去嘴角血痕，殷红唇色与苍白面容相映，森冷目光更显几分妖异。
\"聂小倩！休怪本官手下无情！\"
刀光似雪，左千户攻势如潮，逼得少女节节败退：\"区区伎俩也敢放肆！拿命来！\"
少女冷笑回敬：\"左千户！你真以为我杀不得你？\"
匕首寒光乍现，她如飞燕般掠过锦衣卫身侧，纤纤素手划过，瞬间割裂敌人喉管。
鲜血迸溅间，那具尸身轰然坠落在左千户跟前。
\"混账！你竟敢！\"
左千户怒发冲冠，刀刃映着冷月清辉：\"今日定要你血债血偿！\"
\"尽管放马过来！\"
他猛然回首寻找聂远，却发现早已不见踪影，心中顿时警兆骤生：\"何人暗中作梗！\"
聂小倩身形闪动，瞬息隐入沉沉夜色。
猎手与猎物的立场，在此刻彻底逆转。
幽暗中飘来沙哑女声：\"左千户，元宵那碗馄饨可还满意？待我救出家父，必当重谢大人恩情。\"
\"傅清风...你这逆贼！\"
左千户沉默不语，也无心再辩。
哗啦的江涛声中，浪花不断拍打岸堤。汩汩的沸腾声渐起，金陵城东的江面泛起层层波纹。
月华下，一名赤身 ** 的女童自水中央徐徐浮现，神色从容自若，不见半分扭捏。
她容颜精巧如瓷，行经之处尽覆冰霜，露水凝作晶莹。那双竖瞳神秘幽深，额间一点朱砂似的红印，头顶生着精巧玲珑的鹿角。
\"这里就是凡尘？\"
龙女轻启檀口，灵动的眸子好奇地打量四周。素腕轻挥间，江水化作素白纱裙包裹娇躯。
踏着粼粼波光，她兴致盎然地观察着周遭花草砂石，眉目间流露纯真欢欣。
寒意渐褪，初春的野花在冰晶中萎谢。她小心翼翼拾起冻僵的花苞，陶醉地轻嗅幽香，玉雕般的面庞浮现满足笑意。
\"这便是人间。\"
身后负手而立的青年垂眸注视：\"不愧是天生龙裔，呼云唤雨，泪落为珠，正适合做若水的灵宠。\"
那条随青龙军南征北战的坐骑，总让他觉得美中不足。眼前小龙虽适合作骑乘，又不忍驱使，不如送给妹妹把玩。
少女身形微顿，转身冷然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方才从蜀山剑修手中救你，总该有所回报？\"
这个男子...
莫名令人心悸。
她不知畏惧从何而生，却本能地想要逃离。
\"你不过是顺应天命而生的龙灵，若不了断与若水的宿缘，终究难逃雷峰塔下的九霄天劫。\"
\"那女子的命，我亲自来收。\"她语气森冷。
\"你休想。\"
青年收敛笑容：\"你要杀的是我妹妹，我不介意先让你归西。\"
此刻她才恍然大悟，原来对方早已掌控全局，神情愈加阴寒：\"那又怎样？\"
嬴政不再多语，只是抬手轻抚少女发丝，温柔似水。
少女静立不动，脚下却猛然掀起惊涛骇浪，奔涌的江水瞬息断流，地面轰然崩塌。以二人为中心，数百丈深渊撕裂两岸，整条长江如同被利剑斩断。山岳摇动，飞石走沙，天地为之震荡。
她脸色惨白，唯有眉间朱砂殷红如血。
冰冷目光迎向那只无法躲避的手掌，眼中满是愤恨，却终究无力反抗，连周身寒气都伤不到对方分毫。
\"区区龙族，也想逃出朕的手掌心？\"
嬴政笑容温和：\"你罪业未消，凶性难驯，若放任必成大患。念你修行艰辛，不如留在朕身边当个侍女。\"
龙女龇牙低吼，凶煞之气翻腾。
他依旧含笑：\"若是不愿——现在便送你往生轮回，如何？\"
她咬唇冷哼：\"我还不想死。\"
第三十章 帝君·黑山·敖萌萌
北邙山最深处，连嬴政都无法探知的深渊中。
帝君广袖垂落，双目微闭似在神游。但阶下男子清楚，这位正在以神识巡视九州山河。
许久，凝固的空气终于流动。
\"黑山，那人仙已到金陵，擒获长江龙神。另有上古水仙借运河炼法，天机晦暗难辨。\"
\"弟子明白。\"
名为黑山的苍白男子眉间残留怨气，眼神却已透彻清明。
\"佛门持如来金钵，本帝不便强夺，只派魔障乱其禅心。蜀山道统困守一方，待幽泉入血穴之时......\"帝君玉簪轻颤，\"这些谋划五百年前就已布置，只是异界人仙突然插手，人道气运竟有复苏迹象。\"
黑山袖中骨节轻响：\"魔涨道消乃天命所归。师尊千年布局，岂会因变数功败垂成？神通终究难敌天数——若那些和尚道士不及时飞升......\"他忽然冷笑，\"就永远留下吧。\"
帝君眼中闪过赞许。这最小弟子修为虽不及幽泉赤尸，但那份悟性与杀伐决断，反而最合魔道真谛。
\"大道之争，本该如此。\"
年轻人眸中骤然燃起幽焰，宛如荒原烈火，连瞳孔都映出血色光芒。
这番话掷地有声，毫无犹疑，带着斩钉截铁的锋芒，好似心中所想便脱口而出。帝王微微点头表示认同：\"但你要小心，此界仙佛并非只有表面那些。五百年前天庭地府大战时，大日如来与大猿王交锋必定留有后招，或许是罗汉化身，甚至可能是菩萨分身。\"
帝王轻叹：\"那场大战让天地混乱，仙道撤离人间，人道衰弱，妖魔肆虐五百年。如今大劫临近，当年隐匿的强者必将重现，我们能否抵挡得住？\"
他袖袍一挥，虚空裂开，浮现出种种画面：宛如卧佛的连绵群山，身穿龙袍的人间君王，在水中修炼的青白蛇妖，以及潜伏在叛军中企图劫囚车的聂小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