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个弟子见杨过站在原地不动,只道他被吓得无力反抗,更是得意:“现在跪下求饶还来得及!”
杨过本因公孙绿萼之故不愿多伤绝情谷弟子,闻言却知今日难以善了。眼见渔网即将及身,他身形微侧,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运起“弹指神通”功夫。
但见他指尖连弹,数道凌厉指风破空而出,嗤嗤作响,直取执网四人的手腕要穴。
“啊!”四人齐声痛呼,只觉腕上一麻,手上劲力顿失,原本绷得笔直的渔网立时软垂下来。
杨过趁隙身形如鬼魅般一晃,已从四人合围的空隙中脱出。不待对方反应,他反手连点,指风飒然,顷刻间封住四人穴道。
那高个弟子僵立原地,脸上得意的笑容尚未褪去,却已动弹不得,只剩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满是惊骇。
杨过负手而立,淡淡道:“杨某本不愿伤人,奈何诸位逼人太甚。回去告诉公孙谷主,这般待客之道,未免有失绝情谷的风度。”
四人面红耳赤,想起方才嚣张气焰,此刻却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当真羞愤难当。
他看也不看僵立当场的四人,收起玉符,朝着一条看似更为幽静的小径走去。
不知不觉间,他走入了一片静谧的竹林。
竹叶沙沙,气氛肃穆。穿过竹林,眼前赫然出现一座修缮整洁的墓园。园中墓碑林立,正中一座尤为高大,碑上刻着“先妣公孙夫人裘氏千尺之墓”。
而就在那墓碑前,一个身着鹅黄绫衫的熟悉身影正跪坐在地,肩头微微耸动,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正是公孙绿萼。
“娘亲...”公孙绿萼轻抚墓碑,声音哽咽,“爹爹他要另娶他人了。您在天之灵,可曾看见?”
杨过暗叫一声不好,心知误入了谷中禁地,正欲悄然后退,却不慎踩断了一截枯枝。
“咔嚓”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墓园中格外清晰。
公孙绿萼猛地回头,脸上泪痕未干,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与慌乱。“杨公子?你…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杨过面露歉意,拱手道:“公孙姑娘,实在抱歉。杨某在谷中迷失方向,误闯此地,绝非有意打扰姑娘清静,这便离去。”
出乎意料的是,公孙绿萼并未动怒,她拭去眼泪,摇了摇头,声音还带着一丝哽咽:“无妨…此地虽是禁地,但…你既来了,想必也是天意。”
她望着母亲的墓碑,眼中满是哀伤,“今日是我娘的生忌,我心里难受,只想跟她说说话。
杨过望着眼前这失去母亲、又即将迎来继母的少女,心中生出几分相惜之情。他熟知原着,知晓裘千尺其实未死,只是被公孙止害得四肢残废,困在暗无天日的深穴之中。
此刻见公孙绿萼眉眼间尽是化不开的哀愁,他沉吟片刻,终是上前温声道:
“公孙姑娘,有些缘分看似已尽,实则只是暂别。若真心牵挂,有缘自会相见。”
公孙绿萼听了杨过这番话,眼中泛起一丝微光。
她轻轻拭去眼角泪痕,向杨过盈盈一拜:\"多谢杨公子开解。不知为何,听公子这般说,我这心里竟觉得好受多了。”
杨过伸手虚扶:\"姑娘不必多礼。\"
二人并肩走出墓园,沿着一条青石小径往谷中住所行去。时值春日,路旁桃花盛开,粉白相间,衬得公孙绿萼苍白的脸色也添了几分生气。
\"杨公子可知我们绝情谷的来历?\"公孙绿萼见杨过对谷中景致颇有兴致,便轻声细语地讲了起来:\"我们公孙家的先祖在唐朝天宝年间,本是长安城中的朝廷重臣。安史之乱时,先祖预见到天下将乱,便带着全族老小、仆从百余人,以及历代积累的金银细软,连夜逃离长安。\"
她伸手指向四周高耸入云的悬崖:\"他们翻山越岭,不知走了多少艰难路途,终于发现了这处与世隔绝的宝地。公子请看,这四面都是数百丈的绝壁,只有一条挂在峭壁上的羊肠小道可以进出,任是千军万马也难以攻入。\"
杨过顺着她所指望去,果然见群山环抱中,唯有一条窄窄的小道若隐若现,不禁赞叹:\"当真是天险。\"
\"正是。\"公孙绿萼继续道,\"先祖便在此定居下来,开垦田地,饲养牲畜,自给自足。为了保持血脉纯正,祖上立下规矩,严禁与外人通婚,也不得泄露谷中秘密。历经数代经营,到得我父亲这一代,谷内一直隐秘平安,外界鲜有人知。\"
杨过静静聆听,心中暗忖:原来如此,这绝情谷竟有这般渊源,难怪规矩森严,与中原武林格格不入。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一片建筑更为集中的区域。前方一座气势恢宏的大厅映入眼帘,厅前守卫肃立。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锦袍、面容俊雅却带着几分阴鸷之气的中年男子,在一众随从的簇拥下,从厅内走出,正是绝情谷主公孙止。
公孙止目光如电,立刻落在了与女儿并肩而行的陌生青年身上,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萼儿,这位是?”公孙止的声音平稳,却自带一股威严。
杨过心念电转,正待应答,公孙绿萼已抢先道:\"父亲,这位是女儿在外结识的朋友杨过杨公子。前些日子女儿出谷采药时不慎跌伤,多亏杨公子相助。\"
公孙止闻言,仔细打量杨过,见这年轻人虽然风尘仆仆,但身姿挺拔,气度不凡,眉宇间自有股潇洒不羁的神采,绝非池中之物。
谷内极少允许外人踏入,再瞧女儿看他的神色,公孙止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悦。
但他素来宠溺这个独生女儿,只得强压怒气,淡淡道:\"原来是杨公子,小女顽劣,在外多有叨扰了。既然来了,便是客人,请在谷中安心住下。不过...\"
他语气转冷,\"绝情谷有绝情谷的规矩,还望杨公子谨守本分。\"
杨过拱手为礼:\"公孙谷主客气了,在下冒昧来访,打扰之处,还望海涵。\"
公孙绿萼松了口气,转向杨过时,脸上微带歉意:“家父向来严厉,若有怠慢之处,还请杨公子见谅。”
杨过微微一笑:“谷主威严,自是应当。倒是多谢姑娘方才为我解围。”
二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是夜,绝情谷中灯火渐熄,唯余虫鸣声声。杨过在客舍中静坐调息,心中却始终记挂着寻找可以救治殷如梦所中情蛊之毒的绝情丹。
待得月上中天,他悄无声息地推开窗户,如一片落叶般飘然而出,借着月色在谷中潜行。
他本欲寻找药堂所在,奈何绝情谷建筑错综复杂,亭台楼阁在月光下投下斑驳阴影,更显迷离。
转过几处回廊,忽听得前方凉亭中传来压抑的争吵声。
“父亲!您当年在母亲灵前立誓,今生绝不再娶,如今为何出尔反尔?”是公孙绿萼带着哭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