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绝望和烧心的求生欲在胸口里打架。苏晚星扶着冰冷的铁柜子，硬是把自己撑起来。身子还在因为刚才那场恐怖“电影”微微发抖，但眼神已经重新聚起工程师那种特有的冷静和专注。九十天！每一分钟都金贵得要命。
“系统！”她试着在心里喊，“基站还有哪儿能看？能源核心在哪儿？” 她需要消息，需要东西，需要一切能让她活下去的筹码。
【指令确认。】
【结构扫描（受限）启动…】
【检测到下层区域存在微弱生命信号及异常能量反应…坐标已标记…】
【警告：下面啥情况不清楚，搞不好会塌…】
一个简陋的、像信号不好似的绿色箭头，突然出现在她眼前，指向主控室后头一扇几乎被铁锈糊住的厚铁门。生命信号？苏晚星心里咯噔一下。有活人？还是…别的啥？
她深吸一口气，压住乱糟糟的念头，眼睛扫过控制台。一根半截卡在控制台缝里的撬棍，锈是锈了，看着还算结实。她用力把它拔出来，握在手里，冰凉铁棍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撬棍尖卡进铁门锈死的门栓缝里，她咬紧牙，全身的重量压了上去。
“嘎吱——嘎吱——”让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在空塔楼里回响，铁锈渣子簌簌往下掉。费了老大劲，随着一声刺耳的断裂声，门栓终于崩开了。一股子更闷更潮的风，混着浓烈的机油味儿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腥气，有点像医院消毒水混着烂水果糖，扑面吹来。
门后是盘着圈往下走的铁楼梯，好多台阶都锈烂了，缺了，下面黑漆漆一片。苏晚星打开手机快没电的手电筒，微弱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下面一个更大的空间——能源舱。几台早就歇菜的大柴油发电机像趴窝生锈的铁疙瘩，粗电缆像死蛇一样盘在地上，盖着厚厚的灰和油泥。
眼前那个闪着的绿箭头，直直指向能源舱最里头。她小心地绕开地上的破烂和深坑，跟着箭头走。空气里那股怪甜腥味儿越来越浓。终于，绕过一堆塌下来的铁架子，光柱照在了一个被半埋着的东西上。
那是个差不多两米高的圆柱形东西，摸着跟主控室那铁方块有点像，但颜色是暖暖的奶白色，表面爬满了细细的蓝色发光纹路。它嵌在一个更大的、布满各种接口的底座上。圆柱前面，是透明的观察窗，蒙着一层白蒙蒙的霜。
苏晚星的心跳猛地加快了。她凑近观察窗，用手抹掉上面的灰和霜。
光柱穿过了透明舱壁。
里面蜷着一个小小的身子。是个看起来顶多三四岁的小男孩，穿着样式简单、料子很特别的银白色连体衣，黑头发软软地贴在脑门上。他眼睛闭得紧紧的，长睫毛在眼皮下投出小影子，小嘴微微嘟着，胸口随着呼吸缓慢地起伏。他睡得可沉了，像个等着人叫醒的小瓷娃娃。在舱里柔和的光线下，他的皮肤显得特别细腻。
苏晚星的目光死死盯在舱体侧面一个亮着的、同样刻满古怪符号的小屏幕上。屏幕顶上是几个相对清楚的方块字，下面是一行不断闪烁、明灭不定的状态条：
【核心AI载体 - 休眠中…】
【维生系统能量：■■□□□□□□□ 12%…持续下降中…】
“AI…载体？”苏晚星惊得低呼。一个睡着的小孩…是高等文明造出来的？还是某种活物？那个冷冰冰的系统说的“能源核心（星源）状态异常”，指的就是他？
就在这时，像是感觉到她的注视和声音，维生舱里那个小小的身影，那浓密的长睫毛，极其轻微地、几乎看不见地，颤动了一下。
苏晚星心里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管他是人还是机器呢？眼前就是个孤零零睡着的小家伙，看着就让人心疼，想护着。一种生命本能里的保护欲和怜惜，一下子冲淡了末世带来的恐惧和对未知的戒备。她下意识地伸出手，隔着冰冷的玻璃，轻轻碰了碰那个小小的轮廓。
“别怕…”她声音很轻，带着自己都没发觉的温柔，“我…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