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溯蹲在星祭台废墟前，指尖摩挲小本子上的星芒印记。
碎玉在掌心硌出一道红痕，那半枚星纹和镜中陶罐严丝合缝。
“陈溯！”容秋的声音撞进耳膜。
他抬头，见那北疆巫医发间银铃乱颤，裙角沾着草屑。
“草原星轨偏了。”她拽他到坡顶，指向天际——原本有序的星群像被手揉过的棉絮，歪歪扭扭挤作一团。
不远处传来牛哞。
陈溯眯眼，看见牧群全挤在石堆旁，小牛崽子往母牛腹下钻，尾巴绷得笔直。
“不是天灾。”容秋攥紧腰间骨笛，“是星界裂缝在开。”
话音未落，马蹄声卷着晨雾扑来。
贺兰月的商队到了，最前面的马背上，唐青岚的手下还捆着黑布，喉间发出含混呜咽。
“北疆五处遗迹亮了。”贺兰月抛来水囊，“老牧民说像极了祖辈口传的‘星醒夜’。”
陈溯拧开水囊灌了口，凉得刺喉。
他摸出小本子，把星轨偏移、遗迹发光、碎玉星纹全记下来。
笔尖顿住——三天前新星升起，此刻所有异常都在往一个点攒。
“韩昭带人冲边境哨站了。”林霜从暗处闪出来，战术靴碾过碎石，“说要封星海入口。”
“勾结唐青岚？”白芷擦着短刀走过来，刀身映出她绷紧的下颌。
陈溯摇头：“先布星陨阵。”他翻到小本子最后一页，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万象镜崩碎时的能量波动，“镜碎前的余波能锁裂缝。”
众人分工时，他拽住苏绾的手腕。
“带玉简。”她晃了晃怀里的木盒，“万象归元口诀在。”
感应阵布在废弃烽火台时，陈溯的指节突然发烫。
小本子里的布包在烧——那枚玉牌正贴着纸页，渗出淡蓝光纹。
“和古籍里的星坠之地吻合。”苏绾凑过来看，指尖点在他画的地图上，“这里。”
地底传来闷响。
陈溯蹲下身，掌心按在青石板上——有规律的震动，像某种心跳。
“我去外围探。”白芷把短刀别回腰间，“程烈那老东西刚才往西边走了。”
陈溯没应声，盯着感应阵中心跳动的蓝光。
白芷摸到烽火台西侧灌木丛时，听见压低的说话声。
“守真盟剩的人够吗？”是程烈的哑嗓子。
“玄冥宗调了三十个凝气境。”另一个男声像砂纸摩擦，“封星大阵重启，星界裂缝一合，往后谁也别想碰星海之力。”
白芷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摸出腰间响箭，刚要吹，后颈一凉——三把淬毒短刃抵在动脉上。
“游侠儿耳朵倒灵。”夜枭的手扣住她后颈，“可惜晚了。”
短刃要扎进皮肤时，一道剑气劈开风。
顾无名的断剑挑飞短刃，他歪头笑：“抢人也不挑挑对手？”
白芷翻个滚退到树后，短刀划破两个杀手的手腕。
顾无名的剑更快，三招挑断三人脚筋。
夜枭要跑，他甩袖射出半枚铜钱，精准钉住对方脚踝。
“走！”顾无名拽她往回跑，断剑在身后划出火舌，“那老东西早跑了。”
陈溯听完汇报，小本子被攥出褶皱。
“封星大阵？”他突然笑了，“封的是裂缝，还是人往上走的路？”
苏绾递来星象图拓本：“地宫入口在星象图‘天枢’位。”
容秋按上他手背：“我能开祭祀阵，引星力照路。”
“我跟。”林霜检查着战术枪，“唐青岚的人可能在里面。”
烽火台地宫的石门是从内反锁的。
陈溯用碎玉星纹对上门环，听见机关转动声。
门开时，霉味混着铁锈味涌出来，墙上的青铜灯台突然亮起幽蓝火焰。
“小心。”苏绾拽住他衣角，“灯油掺了星髓。”
他们刚下三阶，阴影里窜出一道身影。
楚云澜的剑指着陈溯咽喉，眼里红丝密布：“交出星河九变，我放你们走。”
“被玄冥宗洗了脑？”陈溯没动，“他们要的是你当枪使。”
“放屁！”楚云澜挥剑，剑气割开陈溯左肩，“家传功法练到顶才凝气圆满，你说我图什么？”
陈溯抹了把血，小本子“啪”地拍在墙上。
“万象归元第二变。”他屈指弹向眉心，星芒从瞳孔里涌出来，“看好了——”
剑招还没到跟前，楚云澜的剑突然变重。
他瞪大眼睛，看见陈溯的影子里浮着九颗星，每颗都在吸他的剑气。
“玄冥宗早不是武道门派。”陈溯一步跨到他跟前，扣住手腕，“他们用古武当幌子，要的是让所有人困在先天境，永远翻不了身。”
楚云澜的剑“当啷”落地。
他望着陈溯肩头的血，突然笑了：“我就说……楚门那破功法，怎么可能是顶。”
地底传来轰鸣。
陈溯松手，抬头看向地宫最深处——幽蓝光芒像活物般爬满石壁，一尊人影在光里若隐若现，看不清面容，却让他想起三天前星海里那道声音：“凡躯可摘星，亦可引灾厄。”
“这才是真的星海来客？”苏绾攥紧他的手，掌心全是汗。
陈溯摸出小本子，翻到第一页——上面歪歪扭扭记着七岁时的事：“孤儿院着火，院长把残页塞我怀里，说‘武破星河，护好该护的’。”
他望着那团光，突然笑了。
“来就来。”他把小本子塞进苏绾手里，“我倒要看看，这星海尽头，藏着什么要我们守护的。”
幽蓝光芒猛地炸开。陈溯迎着光冲进去，星芒在身后连成星河。
身后传来呼喊，他没回头。
该来的，总要来。
而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