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山的第三颗子弹撞进陈溯掌心时，他听见骨节发出细响。
血珠顺着指缝渗出来，滴在弹头上，把铜壳染成暗红。
林远山的瞳孔缩成针尖——这杂役的手明明在抖，却像铁钳似的攥住了子弹。
“你、你怎么可能……”林远山的枪在发抖。
洞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
是墨轩。
他不知何时立在洞壁阴影里，月白长衫沾着星点血渍，袖中剑气如活物般窜出，“嗤”地钉进林远山脚边的岩石。
碎石飞溅，几个举着枪冲进来的仲裁庭成员被剑气掀得踉跄后退，撞在洞壁上闷哼。
“走。”墨轩开口，声音像碎冰碰瓷。
陈溯没犹豫。
他反手将子弹按进石壁，扯过苏绾的手腕往洞深处带。
苏绾额角全是冷汗，意识还未完全清醒，却死死攥住他衣角：“楚昭云……仲裁印记……”
身后传来闷响。
林远山挥着拳头砸向墨轩，被对方侧身避开，袖口扫过他颈侧，林远山闷叫一声，脖颈浮现淡青色剑痕。
“先解决楚昭云。”陈溯咬着牙。
楚昭云缩在角落，怀里的残页被血浸透，正往掌心按一枚银色徽章——那是仲裁庭的仲裁印记，之前陈溯在古籍里见过，能引动天地元气反噬敌人。
苏绾突然攥紧他的手。
她的指尖发烫，像团小火焰烧进他脉门。
陈溯眼前闪过碎片：苏绾在遗迹里破译的古文，“元气如潮，逆之则溃”；楚昭云刚才按徽章时，指尖抖了三抖——那是凝气境武者控制不住真元的征兆。
“他在强行引动印记。”陈溯低喝。
楚昭云抬头，眼里全是血丝：“陈溯，你以为捡了块破玉牌就能翻天？仲裁庭要的东西，谁都——”
话音戛然而止。
陈溯的手指戳向他腕间寸关尺。
这是老周教的“截脉手”，专破凝气境武者运功。
楚昭云痛得松手，徽章“当啷”掉在地上。
陈溯一脚碾碎，银粉溅起时，楚昭云突然惨叫，胸前浮现暗红纹路——正是被碾碎的仲裁印记，此刻像条毒蛇般往他心口钻。
“反噬了！”苏绾倒吸冷气。
楚昭云摔在地上抽搐，血沫溅在陈溯裤腿上。
他盯着陈溯，嘴角扯出个笑：“你以为……杀了我就完？仲裁庭的人已经封了山……真正的麻烦……”
话音未落，他的手垂了下去。
洞外突然安静下来。
陈溯转头。
墨轩站在林远山对面，林远山的衣襟被剑气割得七零八落，胸口有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他盯着墨轩，声音发颤：“你到底是谁……怎么可能……先天巅峰……”
“滚。”墨轩吐出一个字。
林远山连滚带爬往外跑，经过陈溯身边时恶狠狠瞪了一眼，却没敢动手。
苏绾扶住洞壁喘气：“刚才……你怎么知道楚昭云的印记会反噬？”
“你说的。”陈溯扯下衣角给她擦汗，“在黔北遗迹，你破译的《仲裁手札》里写过，强行引动未认主的印记，元气会逆冲经脉。”他指了指地上的银粉，“楚昭云太急了，没等印记认主就用。”
苏绾愣了愣，突然笑了：“原来你都记着。”
墨轩走过来，目光扫过陈溯怀里发烫的玉牌：“老周的东西？”
陈溯点头。
玉牌此刻不烫了，内侧的刻痕清晰起来：“当星河坠落时，去苍梧渊。”
“苍梧渊？”苏绾凑近看，“我导师的笔记里提过，是滇南最深处的古战场，传说埋着上古武修的骸骨。”
墨轩没接话，转身往洞外走：“仲裁庭的人还会来。”
陈溯刚要跟，脚下突然一震。
洞底传来闷响，像有巨兽在翻身。
石壁上的岩屑簌簌往下掉，苏绾的笔记本“啪”地摔在地上，最后一页被风吹开——“真正的星河，从不是天上的星”几个字被血浸得发亮。
“什么声音？”苏绾攥紧他胳膊。
陈溯盯着洞底裂缝。
那里渗出一线幽蓝光芒，像极了老周临终前，说“撑不住了”时眼里的光。
墨轩停下脚步，侧耳听了片刻，声音沉下来：“地脉动了。”
洞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这次不是仲裁庭的人，是混杂的粗重喘息，和金属摩擦的声响——林远山去而复返，带了更多人。
陈溯摸出怀里的玉牌。
刻痕里的“苍梧渊”三个字，此刻正随着洞底的震动微微发烫。
他看了眼苏绾，又看了眼墨轩。
“走。”他说，“去苍梧渊。”
洞底的闷响越来越清晰，像是某种沉睡了千年的东西，终于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