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的青石板路被晨光晒得发烫，白若雪的糖葫芦摊位前已经排起了长队。她穿着件鹅黄色的短打，裙摆上缝着的口袋鼓鼓囊囊，装着刚收的铜钱和一张“秀恩爱剧本”，上面用朱砂笔圈着重点：“眼神要甜，语气要腻，让王二麻子的醋坛子打翻在西市！”
“南宫翎！”她冲站在摊位后的南宫翎招手，声音比卖糖人的吆喝还脆，“过来！今天教你学‘秀恩爱’——这是‘白家赘婿’的进阶课程，学好了能多卖十串‘恩爱同款’糖葫芦！”
南宫翎从山楂筐后走出来，身上那件月白长衫被白若雪用红线绣了两颗并排的小糖球，看着有点滑稽。他手里还攥着串没卖完的糖葫芦，糖壳被体温焐得微微发软，听见“秀恩爱”三个字，耳根悄悄泛红：“学这个？”
“不然呢？”白若雪把他按在小马扎上，自己搬了个板凳坐在他对面，摊开那张“剧本”，“昨天张大妈说，看见吏部侍郎家小娘子和夫君在茶楼喂点心，结果他们家的胭脂水粉卖脱销了！咱们也得跟上！”
她用指尖点着剧本上的字：“看好了，流程是这样的——我拿起一串糖葫芦，说‘将军对我真好，知道我爱吃酸的’，你就接‘夫人喜欢就好，明天再给你摘两筐’。简单吧？像在北境报军情一样，照着说就行！”
南宫翎盯着那几行字，眉头皱得像北境的冻土。他能面不改色地在万军丛中报出敌军布防，却对着这几句情话犯了难——“夫人”两个字在舌尖打转，怎么说都觉得别扭，像吞了颗没去核的山楂。
“若雪，”他试图讨价还价，声音压得很低，怕被排队的百姓听见，“我帮你穿山楂吧，保证个个去核，比赵铁柱穿的整齐。”
“不要！”白若雪把剧本往他怀里一塞，从筐里挑了串最大的糖葫芦，举到他嘴边，“先来彩排！我喊开始，你就进入状态——想象我是北境最甜的山楂，你是裹着我的糖霜！”
周围的百姓听见了，顿时起哄：“将军加油啊！”“郡主教得仔细点！”“学好了给我们演一个，我们多买两串！”
赵铁柱挤在人群最前面，举着个刚买的“战神同款”糖球签子，笑得露出两排白牙：“将军！别紧张！就像在军营喊‘冲锋’一样，喊‘夫人’就行！”
南宫翎深吸一口气，墨色的瞳仁里映着白若雪举着的糖葫芦，还有她亮晶晶的眼睛。他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就听见白若雪喊：“开始！”
“将军对我真好！”白若雪拖着长音，故意把糖葫芦往他嘴边送，眼睛弯成了月牙，“知道我爱吃酸的，特意给我留了最酸的山楂！”
按照剧本，南宫翎该接“夫人喜欢就好”。可他看着她凑近的脸，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的糖霜香，脑子突然一片空白，脱口而出：“夫人对我真好！”
话音刚落，全场寂静。
三秒后，爆发出雷鸣般的哄笑。
“哈哈哈！将军说错啦！”
“这是把‘将军对我好’说成‘我对将军好’了？”
“战神这是紧张了？脸都红了！”
白若雪举着糖葫芦的手僵在半空，嘴角抽了抽，憋笑得肩膀直抖：“南宫翎！你...你这是北境的方言版台词吗？重来！”
南宫翎的耳根红得能滴出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明明在心里练了三遍，怎么一开口就说错了？他攥紧手里的剧本，指尖把纸都捏皱了，低声道：“再来。”
“将军对我真好！”白若雪深吸一口气，重新举起糖葫芦，努力憋住笑，表情却像偷吃了糖的小孩。
南宫翎盯着她的嘴唇，在心里默念“夫人喜欢就好”，可话到嘴边，又走了样：“将军喜欢就好！”
“噗——”这次连白若雪都没憋住，笑得直不起腰，糖葫芦差点戳到他脸上，“南宫翎！你是故意的吧？‘将军喜欢就好’？合着我是给你买的糖葫芦？”
人群笑得更欢了，有人还学着南宫翎的语气喊：“将军喜欢就好！”赵铁柱笑得直拍大腿，铠甲上的红缨都抖掉了一根，掉进了旁边的糖霜盆里。
“我...”南宫翎张了张嘴，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可看着白若雪笑得通红的脸，突然觉得这错得也挺值——至少她笑得比平时甜，像刚裹好糖的山楂。
“算了算了！”白若雪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把糖葫芦塞到他手里，“换个简单的！我举着糖球签子说‘这是将军给我做的’，你就说‘嗯，夫人戴着好看’。这个总不会错了吧？”
这台词够简单，南宫翎点头如捣蒜，在心里把“嗯，夫人戴着好看”默念了五遍，确保每个字都刻在脑子里。
“开始！”
“这是将军给我做的‘战神同款’糖球签子！”白若雪举起根缠着红绸的签子，故意往发间插了插，声音甜得发腻，“特意给我打磨得光溜溜的，怕扎到我呢！”
这次南宫翎没犹豫，脱口而出：“嗯，将军戴着好看！”
“哈哈哈——”
笑声比刚才还响，连隔壁卖馄饨的张大妈都端着碗跑过来，笑得馄饨汤都洒了：“将军这是把自己当‘夫人’了？还‘将军戴着好看’！”
白若雪扶着额头，笑得直不起腰：“南宫翎！你是不是故意的？‘夫人’！我说的是‘夫人戴着好看’！你把称呼吃了？”
南宫翎手里的糖葫芦“啪嗒”掉在地上，糖壳摔碎了，露出里面红彤彤的山楂。他站在原地，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手足无措地看着哄笑的人群，又看看笑得眼泪直流的白若雪，突然觉得这比在北境跟敌军周旋还累。
“将军，要不咱放弃吧？”赵铁柱凑过来，偷偷塞给他一串新的糖葫芦，“末将看您这恩爱秀得，比打十场仗还费劲——要不咱直接卖‘战神口误同款’糖葫芦，说不定更畅销！”
“这个好！”白若雪眼睛一亮，瞬间从“导演”切换回“老板”模式，冲人群喊，“家人们！今天‘战神口误同款’糖葫芦特价！买一串送‘将军脸红’表情包（其实是画着红脸糖人的贴纸）！”
百姓们立刻忘了刚才的笑料，纷纷掏钱：“给我来两串！要刚才将军说错话时举着的那种！”
“我要三串！回去给我家那口子学学，什么叫‘反向秀恩爱’！”
皇帝举着喇叭筒挤进来时，正好看见白若雪数钱数得眉开眼笑，南宫翎站在旁边，红着脸帮她递糖葫芦。
“家人们！大型翻车现场啊！”皇帝把喇叭筒对准南宫翎，声音比敲锣还响，“战神秀恩爱把自己绕进去，说‘夫人对我好’‘将军戴好看’，这波操作我给一百分！刷火箭送‘战神口误语录’手抄本，十文钱一本，限量发售！”
南宫翎听见“口误语录”，脸更红了，伸手想抢皇帝的喇叭筒，却被白若雪拦住了。
“别抢！”她踮脚在他耳边说，声音里带着笑意，“这都是钱啊！他卖一本，咱就能多卖五串糖葫芦，稳赚不赔！”
南宫翎看着她眼里闪烁的“铜钱光”，突然觉得刚才的窘迫都值了。他低头捡起地上那串摔碎糖壳的糖葫芦，擦掉上面的灰，递到白若雪嘴边：“还吃吗？虽然糖壳碎了，但山楂还是酸的。”
白若雪张嘴咬了一颗，酸得眯起了眼，却笑得比糖还甜：“吃！我家将军喂的，酸的也是甜的！”
周围的起哄声突然变成了“嗷嗷”的叫好声，比刚才笑他时还响亮。
“这波狗粮我吃了！”
“虽然台词说错了，但这眼神够甜啊！”
“给我来十串！要跟将军手里那串一样的！”
南宫翎看着白若雪鼓着腮帮子嚼山楂的样子，突然觉得不用学什么台词也挺好。他虽然嘴笨，说不出“夫人喜欢就好”，但他知道她喜欢吃酸山楂，知道她数钱时眼睛会发亮，知道她笑起来的时候，比北境所有的胜仗都让他心动。
“将军，”白若雪咽下山楂，突然踮脚在他脸颊亲了一下，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起哄声瞬间拔高，“其实你不用学的。你刚才把糖葫芦捡起来给我吃的时候，比说一百句‘夫人喜欢就好’都甜。”
南宫翎愣住了，墨色的瞳仁里映着她的笑脸，突然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动作笨拙却很紧。他没说什么情话，只是低头在她发顶蹭了蹭，像北境的雪落在山楂枝上，轻柔又坚定。
“哎哟喂！这才是真恩爱啊！”张大妈拍着大腿笑，“比那些酸溜溜的台词强多了！”
皇帝举着喇叭筒喊：“家人们！这波反转我给一万分！战神用行动证明，嘴笨没关系，行动甜才是真的甜！刷火箭送‘将军揽腰同款’红绸，系在糖葫芦上，保证甜加倍！”
夕阳西下时，白若雪的糖葫芦卖得一干二净，连掉在地上的那串碎糖壳都被个小孩捡起来，说要“收藏战神和郡主的甜蜜证据”。
南宫翎帮她收拾摊位，把空筐摞起来，动作比早上熟练多了。白若雪坐在小马扎上数钱，铜钱叮当作响，像在唱一首甜滋滋的歌。
“喂，冷面神。”她数完最后一枚铜钱，抬头看他，眼睛里映着晚霞，“明天还学台词吗？”
南宫翎弯腰把她抱起来，往家的方向走，脚步稳得像在北境走雪地：“不学了。”
“为什么？”
“因为，”他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带着山楂的酸和糖霜的甜，“我想用你喜欢的方式对你好，不是照着剧本念的那种。”
白若雪把脸埋在他颈窝，笑得肩膀直抖，声音闷闷的：“那...明天还来西市‘秀恩爱’吗？今天的‘口误同款’卖得特别好，能赚二十车山楂呢！”
南宫翎的脚步顿了顿，低头看了看怀里笑得像偷到糖的小狐狸，突然低笑出声：“来。”
“真的？”
“真的。”他调整了一下抱她的姿势，声音里带着笑意，“不过得换个剧本——就演‘将军帮夫人搬空西市’，这个我肯定不会说错台词。”
远处的更夫路过，听见侯府方向传来的笑声，还有隐约的“二十车山楂”“搬空西市”的话，忍不住笑着敲了敲梆子：“这战神啊，哪是学不会秀恩爱？他是把所有的温柔，都藏在了那笨笨的行动里，甜得像自家酿的蜜，越品越有滋味哟！”
夜色渐浓，定北侯府的灯亮了。白若雪趴在南宫翎怀里数今天赚的铜钱，数着数着就打起了哈欠。南宫翎帮她把散落的铜钱归拢到钱袋里，动作轻柔得像在摆弄北境最珍贵的雪莲。
“明天...”白若雪迷迷糊糊地说，“明天教你说‘我爱你’...”
“嗯。”南宫翎应着，帮她盖好被子，在她额头印下一个晚安吻，“但现在，先让你的将军学学怎么抱着你睡觉，这个比说‘我爱你’重要。”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两人交缠的影子上，温柔得像白若雪最爱的那层糖霜，把这夜晚裹得甜丝丝、暖融融的。至于明天的“我爱你”能不能说对，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毕竟，有些温柔，从来都不需要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