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是熟人，姜清黎松了口气。
她拍拍心口位置，说：“好巧好巧，你怎么在这里啊？”
原时曜避开她的视线，睫毛垂落：“精神力检测相关事宜一向由学生会承办。”
“这样啊。”姜清黎点了点头，顺口说，“辛苦你们了。”
睫羽轻颤，原时曜眸光闪了闪，低声说：“分内之事，不辛苦。”
说完这句话，气氛陷入沉默。
姜清黎喝了口果汁，忽然凑近，盯着原时曜的脸看。
说是凑近，其实也只是上前一步，侧头看对方的脸。
但原时曜却反应很奇怪。
在姜清黎靠近的瞬间，他几乎是本能地微微弓身，想要配合她的动作。
但下一秒，又像是被什么猛地敲击头部，慌乱倒退一步。
后背撞上墙面，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砰”声。
少年呼吸发紧，头更低，像是不敢面对眼前的女孩。
姜清黎没理解他的行为：“你怎么了？”
原时曜垂在身侧的手扣紧成拳，低声说：“没什么。”
“真的？”姜清黎不放心，“你好不对劲啊。”
今天原时曜，给她很奇怪的感觉。
明明不久前在地下拍卖行的时候，原时曜用异能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在苏珏骚扰自己的时候帮忙，还用手帕给她擦了脚踝。
才一天没见，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对自己避如蛇蝎。
姜清黎很茫然。
她还以为，他们算是朋友了……
忽然被朋友躲避，姜清黎有些失落。
但她是个比较珍惜朋友的人，还是想问清楚。
她上前走了一步，站在和原时曜一臂距离的地方，仰头看他：“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原时曜错开视线，低声问：“什么误会？”
姜清黎也想知道什么误会，她好像没干什么啊，又哪里惹这只黑猫不高兴了？
想了想，姜清黎问：“你是不是以为我又欺负你哥了？”
她说完这句话，就发现到对面的少年屏住呼吸，身体变得更加僵硬。
猜对了？
姜清黎找到病症所在，连忙对症下药，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和你哥哥最近关系还是挺融洽的，昨天我们还一起做题目，一起逗他的影子玩……”
原时曜怔愣：“你们——”他张了张口，声音艰涩地重复她的话，“一起……使用了他的异能？”
“你……觉得他的异能怎么样？”
姜清黎很诚实地说：“你哥哥的异能很有趣。”
原时曜脑中有瞬间空白。
一直以来，原时默的真正异能是家里不能提的秘密，如果不是有次争吵，杜宇山说漏了嘴，他这个弟弟也不知道。
原家排斥异类，原时默也从不使用异能。
两年多来，原时曜也只见过一次胞兄的异能。
那次，是因为在训练室，机械失控，从背后刺来。
他已经做好受伤的准备，但脚下的影子精准无误地控制住机械臂，将凶险的武器肢解。
原时默站在旁边，神色淡淡。
原时曜觉得兄长的异能一定不比自己低，想再看一眼，被对方以“无法掌控”拒绝了。
可现在，原时默竟然把异能给姜清黎看……
听语气，并不是凶恶的方式。
应该是用异能逗她开心了。
原时曜一时间竟不知道作何表情。
一方面，他庆幸哥哥的异能没有遭到嫌恶，反而被夸赞有趣，能想到哥哥会为此感到高兴。
另一方面，又震惊于他们的关系竟然亲密到这个地步，连最深处的秘密都可以共享。
见他脸色越来越差，身形甚至出现轻微摇晃。
姜清黎有些担心：“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她扶住原时曜的手臂，正想带他去休息室，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你接个人要这么久……”
一道女声传了过来，又迅速熄了火。
姜清黎回头，看见红发女孩的视线在自己和原时曜之间打转，笑容有些揶揄：“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原时曜站稳，上前一步挡住姜清黎，声音冷淡：“我不太舒服，姜同学帮了我。”
柯安“哦”了声，对姜清黎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姜小姐，我是柯安，学生会的副主席，我们之前见过的，还记得吗？”
“记得。”姜清黎点了点头，“你好。”
柯安说：“快轮到你了，所以我过来看看。”
她指了指体检室，姜清黎道了个谢便往外走。
感受到她的手指松开，温热体温离自己远去，原时曜抿了抿唇。
女孩走出去几步，脚步忽然一顿，转头对他说：“待会你还有事吗？”
原时曜不自觉挺直脊背：“没事。”
“那你等我会，我有话和你说。”
姜清黎说完，转身往体检室走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原时曜才收回目光。
看着他这个样子，柯安啧啧道：“我就说你是因为姜清黎才来，他们还不信。”
原时曜拧眉：“闭嘴。”
“我闭嘴？”柯安无语地笑，“原大秘书长，你今天一天都浑浑噩噩，工作乱七八糟，会长让你回去休息，你非要来这里做本来不属于你的监管工作。”
原时曜面无表情：“学生会的工作，我都有参与的义务。”
“那你眼睛下面那俩巨大的黑眼圈，不是因为她？去年我们的人被熔星会压着打，都没见你有什么变化。”
“天气闷热，失眠是很正常的现象。”原时曜滴水不漏，“更何况望月节近在眼前，我需要协助庆典布置。”
柯安：“……”
就没见过嘴巴这么硬的。
-
体检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数据显示，姜清黎的身体非常健康，完全符合参与精神力等级考核的要求。
走出体检室，原时曜在不远处等她。
姜清黎朝他招了一下手。
原时曜动了动手指，但没有抬起。
他们肩并肩走到露台。
初夏的风经过花圃，带着甜蜜花香扑面而来。
姜清黎站在原时曜身边，侧脸看他。
她的发丝被风吹起，有几缕轻轻拂过少年脸颊。
想象中的轻柔，在触手可及之处。
但原时曜清楚，他没有身份，更没有资格去帮她理头发。
因此，他只是往前站了几步，不动声色为她挡住风。
背着光，姜清黎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觉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仔细看着她，好像在做最后的道别。
见她面露疑惑，原时曜开口：“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少年垂着头，声音苦涩颓然，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意气风发。
姜清黎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地问：“既然误会解除了，那……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吗？”
原时曜沉默地和她对视。
那双和胞兄一样的双眸里，倒映着她的面容。
辗转反侧整夜想的人，此刻就站在他面前，距离他不过一步之遥，他只要上前一步，就能将人拥入怀中。
可他不能。
无法言说的痛苦扭曲翻滚，蚕食他的心脏，拉扯他的理智。
脚下的影子和她的影子重叠，原时曜低头，看了很久。
风停了。
一片寂静中，他听见自己说：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怎么都可以。”
“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