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琰推开静室石门，午后的阳光带着碎星荒原特有的燥热与尘埃，洒落在他平静的脸庞上。
修为突破至神人境中期巅峰，神魂得到空桑本源滋养，感知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几乎在踏出客栈的瞬间，他便捕捉到了至少七八道隐晦的目光，从街道的各个角落投射而来，带着审视、贪婪与毫不掩饰的恶意。
其中几道气息，带着黑曜商会特有的、掺杂着矿石与金钱味道的印记，尤为明显。
“果然来了么……”林琰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如同寻常旅人般，汇入街道上熙攘的人流。
他并未直接前往大型商行出售丹药，那样目标太大。而是看似随意地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却仍有零星店铺和行人往来的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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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巷道名为“杂货巷”，是星陨城西区一处鱼龙混杂之地。两侧多是些低矮的铺面，售卖着来路不明的地下矿石、沾染着泥土和暗红血迹的妖兽材料、以及一些真假难辨的古老物件。空气中弥漫着霉味、腥气和一种若有若无的阴谋气息。
林琰的目标，是一家名为“老鬼杂货”的不起眼小店。根据他之前在万通阁获取的零散信息，这家店背景复杂，收购物品不问来历，价格也算公道，是不少散修和见不得光的人处理赃物的首选之一。
他步履从容，仿佛并未察觉身后那些如同跗骨之蛆般的跟踪者。但在他强大的神魂感知下，那些人的一举一动，甚至他们之间偶尔通过传音入密进行的短暂交流，都如同暗夜中的萤火，清晰可辨。
“目标已出现，正在前往杂货巷。”
“通知少东家，按计划行动。”
“小心点，这小子有点邪门，能挡住灰鹫长老的威压。”
“哼，不过是仗着某种秘宝或符箓罢了，他自身只是神人境，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翻了天不成？”
……
跟踪者共有三拨人。一拨是黑曜商会明面上的护卫，穿着统一的灰色劲装，修为在神人境后期到真神境初期不等，约莫五六人，呈扇形远远吊着。
另一拨则气息更加阴冷，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混在人群中几乎难以分辨，但行动间步伐一致，眼神锐利如鹰，显然是商会暗中培养的杀手或死士，数量不明，但威胁更大。
还有一拨人，则纯粹是嗅到腥味想来捡便宜的散修，修为参差不齐，心思各异，如同鬣狗般在更外围徘徊。
林琰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黑曜商会倒是看得起他，出动这般阵仗。不过，正合他意。他需要立威，需要让某些人知道，他林琰，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在这残酷的神界，适当的血腥震慑，远比一味的隐忍退缩更能赢得“尊重”和暂时的安宁。
他脚步不停，径直走进了“老鬼杂货”。
店铺内光线昏暗，只有一个干瘦如柴、眼窝深陷的老者趴在柜台上打盹，气息微弱，仿佛随时会断气。但林琰却能感知到，这老者体内蕴藏着一股不弱的力量，至少是真神境中期，而且身上带着浓重的死气和血腥味，显然不是善茬。
“买东西还是卖东西？”老者头也不抬，声音沙哑如同破锣。
“卖丹药。”林琰言简意赅，将几个玉瓶放在柜台上。
老者这才懒洋洋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扫过玉瓶，随手拿起一瓶聚神丹，拔开瓶塞。
顿时，一股纯净柔和的神魂波动伴随着一丝极淡的冰寒气息弥漫开来。老者浑浊的眼中瞬间爆射出一缕精光！
他倒出一颗丹药，只见丹药圆润无瑕，莹白如玉，表面那一道几乎不可见的冰蓝色纹路，更是为其平添了几分神秘与不凡。
“极品聚神丹？还有这淬元丹……也是极品！”老者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震动，“小子，这些丹药……你从何处得来？”
“炼的。”林琰平静道。
“你炼的？”老者上下打量着林琰，眼神变得惊疑不定。如此年轻的神人境修士，能炼制出极品基础丹药？这简直闻所未闻！除非……是那些顶级大势力培养的丹道天才，或者，是某个老怪物伪装？
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眼前这小子背景不简单。
老者脸上的倨傲收敛了几分，沉吟道：“这些丹药，品质确实上乘，远非市面流通的货色可比。聚神丹，市价五十下品神晶一颗，老夫可以给你五十五。淬元丹，市价八十，给你八十五。如何？”
这个价格，确实比市场价高出不少，显示了老者的诚意。
林琰点头：“可以。”
老者清点丹药，聚神丹六十颗，淬元丹三十颗，共计六千三百下品神晶。老者很干脆地付了神晶，用一个普通的储物袋装着。
“小子，看你面生，提醒你一句。”在林琰收起神晶准备离开时，老者忽然压低声音道，“外面不太平，黑曜商会的鬣狗们盯上你了。从后门走吧，穿过三条巷子，能绕到主街。”
林琰看了老者一眼，点了点头：“多谢。”但他并未走向后门，而是转身，依旧朝着来时的前门走去。
老者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嘀咕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可惜了这批好丹药。”
……
走出“老鬼杂货”，阳光有些刺眼。巷道似乎比刚才更加安静了，原本零星的几个行人也消失不见，只有风吹过巷口发出的呜咽声。
林琰站在店铺门口，目光平静地扫过前方。
巷道出口处，已被五名穿着灰色劲装的黑曜商会护卫堵住，为首一人，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刀疤，气息赫然达到了真神境初期！他双手抱胸，眼神戏谑而残忍地盯着林琰，如同看着落入陷阱的猎物。
两侧低矮的屋顶上，以及身后巷道的阴影里，也悄然出现了七八道身影，穿着粗布衣服，气息阴冷，手持各种奇形兵刃，封死了所有退路。这些人，是商会的暗卫。
更外围，还有一些散修在探头探脑，既想看好戏，又想着能否浑水摸鱼。
“小子，识相的，把身上的东西，特别是那截枯木，还有卖丹药的神晶，统统交出来！然后自废修为，跟我们去见钱少，或许还能留你一条狗命！”刀疤护卫首领狞笑着开口，声如洪钟，在寂静的巷道里回荡。
林琰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威胁，目光越过他，看向巷道出口外的某处，淡淡开口：“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钱多宝，还有那位……真神境巅峰的丹师，一并出来吧。”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巷道，甚至穿透了出去。
巷道外，传来一声冷哼。
只见钱多宝在一名灰衣老者的护卫下，阴沉着脸走了出来。那灰衣老者，正是灰鹫老人，他目光锐利如刀，死死锁定林琰，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小杂种，死到临头还敢嚣张！”钱多宝用折扇指着林琰，咬牙切齿，“灰老，拿下他！我要将他抽魂炼魄，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灰鹫老人上前一步，真神境巅峰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如同沉重的山岳，向着林琰碾压而去！这股威压，远比之前在百草堂时更加凝实、更具攻击性！
“小子，交出你身上的秘密，以及那能引动生机和法则波动的宝物，老夫或可给你一个痛快！”灰鹫老人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在他看来，林琰之前能挡住他的威压，必定是借助了外物。此刻他全力施为，加上周围众多护卫围攻，拿下这小子十拿九稳。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寻常真神境修士都脸色发白的威压，林琰依旧站在原地，身形挺拔如松。那庞大的威压落在他身上，仿佛清风拂过山岗，未能撼动他分毫。
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这就是你们的底气？”林琰终于将目光收回，落在灰鹫老人和钱多宝身上，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愈发明显，“一个靠丹药堆上去的真神巅峰，一个仗着父辈余荫的纨绔，再加上一群土鸡瓦狗？”
“你找死！”灰鹫老人被彻底激怒，他最恨别人说他靠丹药堆砌修为！他怒喝一声，干枯的手掌猛地探出，五指成爪，指尖缭绕着灰黑色的诡异气流，带着腥臭腐蚀的气息，直抓林琰面门！
“腐骨毒爪！”
这一爪狠辣刁钻，速度快如闪电，爪风过处，连空气都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与此同时，那刀疤护卫首领也大吼一声：“动手！杀了他！”带着其余四名护卫，以及屋顶和阴影中的暗卫，同时向林琰发起了攻击！
一时间，刀光剑影，拳风掌劲，各种属性的神术光芒，如同狂风暴雨般，从四面八方袭向巷道中央那道孤零零的青色身影！
面对这堪称绝境的围攻，林琰终于动了。
他没有后退，没有闪避，而是向前踏出了一步！
仅仅一步！
“嗡——！”
以他脚掌落地之处为中心，一道肉眼可见的冰蓝色涟漪，如同水波般骤然扩散开来！
涟漪所过之处，温度骤降！地面上瞬间凝结出厚厚的冰层，空气中弥漫的水汽被瞬间冻结，化作细密的冰晶簌簌落下！
冲在最前面的两名暗卫，被那冰蓝涟漪扫中，动作瞬间僵住，脸上还保持着狰狞的表情，整个人却已覆盖上了一层坚冰，化作了冰雕！
刀疤护卫首领劈出的凌厉刀芒，在接触到冰蓝涟漪的瞬间，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壁垒，速度骤减，刀身上更是迅速爬满了冰霜，发出“咔嚓”的脆响！
灰鹫老人的“腐骨毒爪”，那灰黑色的气流在冰蓝涟漪的冲击下，竟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消融、冻结，连带他探出的手臂，都覆盖上了一层白霜，刺骨的寒意顺着经脉直冲心肺，让他脸色大变，慌忙后撤！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林琰一步踏出，冰魄领域雏形瞬间张开，虽范围不大，仅覆盖周身三丈，却已将来势汹汹的围攻之势，强行打断、冻结！
他眼神冰冷，如同万古不化的玄冰。并指如剑，指尖冰蓝神光凝聚。
“第一个。”
话音未落，他身形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已出现在那名刚刚挣脱冰霜束缚、惊魂未定的刀疤护卫首领面前。
指尖点出，轻飘飘地按在其眉心。
“噗！”
一声轻微闷响，刀疤护卫首领的瞳孔瞬间放大，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难以置信。一股极寒之气已瞬间摧毁了他的识海，冻结了他的神魂！
他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气息全无，眉心处只有一个细微的红点，迅速被冰霜覆盖。
秒杀真神境初期！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霸道无比的逆转惊呆了！
那些原本气势汹汹的护卫和暗卫，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攻势戛然而止，满脸骇然地看着倒地身亡的首领，又看看那如同杀神般屹立在冰域中央的青衫少年。
钱多宝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化为惨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灰鹫老人更是瞳孔骤缩，失声惊呼：“领域雏形？！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能够以神人境修为，施展出领域雏形，哪怕范围极小，这也绝对是那些最顶尖势力核心弟子，或者某些老怪物转世才能做到的事情！
他此刻终于意识到，他们可能踢到一块超乎想象的铁板了！
林琰没有回答，冰冷的目光扫过剩余那些噤若寒蝉的护卫和暗卫。
“滚。”
只有一个字，却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在每个人心头。
那些护卫和暗卫如蒙大赦，再也顾不得什么任务，什么少东家，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朝着巷道外逃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转眼间，巷道内只剩下脸色惨白的钱多宝、眼神惊疑不定的灰鹫老人，以及外围那些吓得魂飞魄散、作鸟兽散的散修。
林琰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钱多宝和灰鹫老人身上。
“现在，轮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