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海的边缘,混乱依旧在持续。陨星墟的强制关闭和那惊鸿一现的巨门虚影,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仙界南域激起了滔天波澜,而这涟漪,正以惊人的速度向其他地域扩散。
林琰无心也无力参与这场即将席卷仙界的风暴。在荒芜陨星背面,他借助新得的混沌星焰,耗费数个时辰,终于炼制出了三张品质极高的“千幻面皮”以及数枚蕴含空间隐匿之力的“虚空遁符”。
新的面皮薄如蝉翼,触感冰凉,其上流动着混沌色的微光,不仅能够完美改变容貌、模拟气息至金仙后期,更能一定程度上干扰天机推演,除非仙帝亲临,或精通此道的神王级人物仔细探查,否则难以看破。而那虚空遁符,更是融合了他对空间法则的最新领悟与混沌星焰的力量,一旦激发,足以在短时间内远遁亿万里,是保命的绝佳手段。
“走!”
准备妥当,林琰不再迟疑。三人重新伪装,他化身为一个面容普通、带着几分风霜之色的中年散修,气息维持在金仙初期。苏婉清和云瑶也各自变成了姿色中等、气质内敛的女修模样。
他们并未使用大型传送阵,那样目标太大,容易暴露。而是选择凭借自身修为和遁符,穿梭于南域边缘的荒凉星域,迂回朝着与东荒接壤的“万寂星河”方向而去。
万寂星河,并非真正的河流,而是一片横亘在南域与东荒之间的广袤虚无地带。这里星辰寂灭,灵气稀薄到了极点,空间结构却相对稳定,少有大型势力驻扎,是偷渡、逃亡的理想路径,但也充斥着空间乱流、虚无兽以及一些在此潜修的邪修、魔头。
一路无话,三人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小心规避着可能存在的危险。林琰体内,那颗星辰核心已被彻底炼化,磅礴的星辰本源完全融入他的内宇宙与四肢百骸。他的修为彻底稳固在金仙后期,并且向着巅峰稳步迈进。混沌星焰的运用也越发纯熟,心念一动,便可化作攻防一体的各种形态,威力惊人。
冰魄神珠在得到星辰本源和混沌星焰的持续滋养后,灵性愈发盎然,表面的裂痕又愈合了细微的一丝,散发出的清辉更加纯粹,对林琰神魂的蕴养效果也提升了不少。只是,那份对东荒方向的隐晦警告,依旧存在,如同背景噪音般萦绕在感知中,让林琰不敢有丝毫大意。
数月之后,一片死寂、空旷得令人心悸的虚空出现在眼前。
万寂星河,到了。
放眼望去,前方是无尽的黑暗,只有极遥远的地方,有点点如同垂死余烬般的星辰微光。虚空中感受不到丝毫灵气,只有一种万物归墟般的冰冷与死寂。偶尔有扭曲的、肉眼难辨的空间褶皱如同水波般荡开,那是潜藏的空间乱流。
“跟紧我,这里的空间陷阱很多。”林琰神色凝重,将神魂感知扩散到最大,同时催动一丝混沌星焰护住周身,那灰蒙蒙的火焰似乎对这里的死寂环境有着独特的亲和力,能提前感知到许多细微的空间波动。
三人小心翼翼地飞入万寂星河。一进入其中,那股无处不在的死寂之意便如同潮水般涌来,试图侵蚀人的心智与仙力。寻常真仙在此,恐怕不需片刻便会仙力枯竭,心神迷失。
林琰有混沌星焰和冰魄神珠护体,倒是不惧。苏婉清和云瑶也各自运转功法,紧守心神。
他们在黑暗中前行,如同三粒微尘。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只有永恒的寂静与虚无。偶尔,会遇到一些被死寂之力侵蚀、丧失了灵智,只剩下吞噬本能的“虚无兽”,形态千奇百怪,实力从真仙到金仙不等,皆被林琰以混沌星焰轻易解决。
这一日,正当他们穿越一片尤其浓郁的死寂星云时,林琰突然心有所感,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苏婉清传音问道。
林琰没有回答,而是目光锐利地看向左前方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黑暗。在他的感知中,那里的空间结构异常扭曲,而且……隐隐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古老到难以形容的能量波动。这波动与仙灵之气截然不同,带着一种蛮荒、苍凉,甚至……一丝神圣的意蕴。
“那里有东西。”林琰沉声道,带着两女小心地靠了过去。
随着靠近,那能量波动逐渐清晰。只见在那片扭曲的空间中心,竟悬浮着几块巨大的、布满玄奥裂纹的青色巨石!这些巨石并非自然形成,上面铭刻着早已模糊不清的古老图案与符文,它们以一种奇异的方位排列着,构成了一个残缺不全的、直径约莫百丈的圆形阵基。
阵基大部分已经崩塌,只剩下几根主要的石柱还勉强屹立,但也都布满了裂痕,仿佛随时会化作齑粉。然而,就是这残破的阵基,依旧在自主地、缓慢地汲取着万寂星河中那稀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某种能量,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运转,散发出那若有若无的古老波动。
“这是……上古传送阵的残骸?”云瑶惊讶道,“看这材质和符文,年代久远得吓人,恐怕比仙界的历史还要古老!”
林琰走上前,手指轻轻触摸那冰凉的青色巨石。触手的瞬间,他识海中的冰魄神珠竟微微一颤,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缅怀与沧桑的意念。与此同时,他庞大的丹帝记忆库中,一些关于太古、甚至混沌初开时期的零星记载浮现出来。
“不是普通的传送阵……”林琰眼神深邃,仔细辨认着那些模糊的符文,“这阵法的核心构架,涉及到了世界本源规则的搬运……这更像是一座……‘接引古阵’的基座碎片!”
“接引古阵?”苏婉清和云瑶面露疑惑,她们从未听说过。
“传闻在太古时期,天地未分,万界秩序未定,有至强者建立通天古阵,接引混沌中的先天之灵,或沟通其他尚未分离的原始大界。”林琰解释道,语气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凝重,“后来天地大变,万界分离,这些古阵大多崩毁,湮灭在历史长河中。没想到,在这万寂星河深处,还能看到一块残片。”
他尝试将一丝仙力注入阵基,那残阵毫无反应。又尝试用混沌星焰灼烧那些符文,符文微微亮起一瞬,便又迅速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能量。
“看来是彻底废弃了。”林琰有些遗憾。若能研究这太古阵法,对他的阵道乃至对内宇宙的演化,都有难以估量的好处。
就在他准备放弃离开时,异变再生!
那残阵中心,一块看似最普通、处于阵法能量节点位置的青色巨石,因为受到林琰混沌星焰气息的刺激,其内部似乎有某种沉寂了万古的禁制被触动!
“嗡……”
一声微不可察的轻鸣,那块巨石表面,那些模糊的图案与符文竟如同水波般流动起来,最后汇聚成一片朦胧的光影!光影之中,显现出的并非具体的景象,而是一段残缺不全、充满了杂音、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传递而来的信息流!
这信息流直接作用于神魂,带着一种苍凉而急迫的意味:
“……‘天门’将启……大劫……源头……归墟之地……阻止……钥匙……”
信息断断续续,模糊不清,但其中几个关键词,却如同惊雷般在林琰脑海中炸响!
天门!归墟之地!钥匙!
尤其是“天门”二字,让他瞬间联想到了陨星墟中那扇让他灵魂颤栗的暗青色巨门!
难道那扇门,就是信息中所说的“天门”?它将要开启?会引发大劫?而归墟之地……是门后的世界?还是劫难的源头?“钥匙”又是什么?
这段来自太古残阵的警告,与冰魄神珠对东荒的隐晦警示,以及那扇巨门带来的悸动,在这一刻,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
林琰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一个关乎仙界,甚至可能关乎更广阔天地存亡的惊天秘密!这个秘密,似乎与冰魄神珠,与他前世的陨落,都存在着某种未知的联系!
那信息流持续了不到三息,便彻底消散。那块青色巨石也耗尽了最后一丝灵性,“咔嚓”一声,碎裂成了几块,再无任何神异。
周围恢复了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林琰知道,那不是幻觉。
他站在原地,久久不语,脸色变幻不定。苏婉清和云瑶也感受到了他的异常,安静地守在一旁,没有打扰。
良久,林琰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看了一眼那彻底崩碎的阵基残骸,又望向东荒的方向,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东荒,上古神魔战场,归墟之地的入口?还是……“钥匙”的藏匿之处?
无论是什么,这一趟东荒之行,都注定不会平静了。
“我们走吧。”林琰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其中蕴含的决心,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前方的黑暗,似乎变得更加浓郁,也更加危险。但同样,也可能隐藏着揭开一切谜底的线索。
三人再次启程,身影没入万寂星河的深处,朝着那片被称为万古荒地、埋藏着无数神魔骸骨与失落传承的东荒,疾驰而去。
而关于“天门”、“归墟”、“钥匙”的碎片信息,如同种子,已在林琰心中深深埋下。他预感到,一场席卷诸天万界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他,似乎已然身处这风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