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之门的轰鸣比炸雷更响。
林观鹤的后槽牙咬得发酸，耳膜被那声裂帛似的脆响震得嗡嗡直鸣。
他望着原本还算平整的地面像被巨手揉皱的纸团，蛛网般的裂痕从门扉下蔓延开来，连带着阮雪脚边的药篓都栽进了缝隙里。
最刺鼻的是那股气味——像泡了十年的腐木混着血锈味，直往鼻腔里钻，顾清欢已经皱着鼻子退到陆星瑶身后，攥着对方衣角的手指节都泛白了。
“护心咒刚散就来这出。”林观鹤抹了把嘴角的血，突然笑出声。
他手腕翻转，那柄跟了他三年的桃木剑“嗡”地一颤，剑身上腾起的金色火焰比以往更炽烈，映得他眼尾的红痣都亮了些，“来得好，正愁新攒的雷符没处使呢。”
话音未落，一道遮天蔽日的阴影压了下来。
那是只由黑红色怨念凝成的鬼影，头颅足有三层楼高，眼眶里翻涌着绿莹莹的鬼火，咧开的嘴能塞下整辆外卖电动车。
它喉间滚着破风箱似的嘶吼，爪子尖擦过地面时，裂开的缝隙里立刻窜出几缕幽蓝鬼火——显然是要把众人连人带地一起掀进归墟。
“雪儿，引灵火！”阮霜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分，指尖的银针却稳得像钉进墙里的钉子。
她反手将腰间的青铜铃甩向鬼影左眼，铃铛震出的清音撞得鬼火乱颤，“星瑶带清欢退到断墙后，它下盘不稳！”
阮雪吸了吸鼻子，原本泛红的眼睛突然亮起来。
她从怀里摸出个雕着莲花纹的小瓷瓶，咬破指尖在瓶身画了道血符，“啪”地摔在地上。
橙红色的火苗应声腾起，火苗里竟裹着若有若无的梵音——正是阮家传了三代的引灵火，专烧怨鬼的执念。
鬼影的脚腕刚沾到火苗，立刻发出刺耳的尖叫，原本凝实的身体竟淡了几分。
陆星瑶拽着顾清欢的手腕就跑，却在经过林观鹤身边时顿了顿。
她从包里摸出把镶嵌着碎钻的匕首，反手抛过去：“接着，刚才在潘家园淘的，说是能斩阴煞——要是断了我可要你赔十把！”
“得嘞。”林观鹤接住匕首，刀身寒气顺着掌心往骨头里钻。
他脚尖点地腾空而起，雷符在指尖噼啪作响，“无名鬼团听好啊，爷爷我今天心情好，给你们个痛快！”
七张雷符连成金线，精准扎进鬼影心口的怨核。
那鬼显然没料到这小个子天师这么能打，吃痛后疯狂甩动爪子，带起的阴风刮得林观鹤额前碎发乱飞。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看见鬼爪尖离阮霜的后颈只剩半寸——可下一秒，他腰间那卷被符纸层层包裹的古卷突然发烫。
“老祖宗，借点力？”
林观鹤咬着牙扯下古卷，符纸簌簌飘落间，露出里面泛黄的《镇阴诀》残页。
他想起三天前系统任务奖励的“千年古符”，想起阮霜说这残页是宋代天师的遗物，想起刚才那两条钻进心脏的红线——此刻残页上的朱砂字迹突然泛起金光，竟在他身周凝成道半透明的屏障。
鬼爪结结实实地拍在屏障上。
林观鹤被震得喉头一甜，却笑出了声：“反弹！”
金光倒卷的刹那，鬼影的左爪“刺啦”一声被撕成碎片。
它疼得在地上翻滚，撞塌了半面围墙，碎砖砸得顾清欢缩成团，却被陆星瑶护在怀里。
阮霜趁机甩出七根透骨钉，根根扎进鬼眼，逼得它暂时没了攻击目标。
“爽！”林观鹤落地时踩碎块碎石，能清晰感觉到丹田处那团滚烫的气在游走。
他摸了摸胸口——那里有个淡金色的印记，是刚才红线钻进心脏时留下的，此刻正随着呼吸微微发亮。
他忽然明白阮霜说的“力量不同”是什么意思了：这不是单纯的法力，更像......某种血脉里的东西，顺着骨头缝往外冒，连指尖都在发烫。
“该我了。”他轻声说。
话音刚落，手中的桃木剑突然发出龙吟。
林观鹤瞳孔微缩——剑身的木纹正在重组，原本普通的桃木纹路竟化作星辰状的暗纹，剑脊处浮起“诛邪”二字，连剑柄都缠上了泛着银光的符咒。
他能感觉到这把剑在欢呼，像久别重逢的老友。
鬼影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发出最后一声嘶吼，庞大的身躯竟开始融合归墟裂缝里涌出的黑气，要做困兽之斗。
林观鹤歪头笑了，虎牙在金焰里闪了闪。
他屈指弹了弹诛邪剑，剑身嗡鸣震得地面的碎砖都跳了起来：“就这？”
他踩着断墙跃至半空，诛邪剑划出银亮的弧光。
那鬼的怨核在他眼里清晰得像颗红灯笼，连里面缠绕的冤魂哭嚎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甚至能看见阮霜在下方攥紧银针的手，看见阮雪咬着嘴唇给引灵火续血符，看见陆星瑶护着顾清欢却还抬头看他——这些目光像根根线，把他和人间捆得更紧了。
“去！”
诛邪剑带着破风之势刺向怨核。
可就在剑尖即将触到鬼核的瞬间，林观鹤腰间的玉简突然剧烈震动。
他瞳孔骤缩。
那是系统的提示玉简，自从激活天师系统以来，它从未这么烫过。
林观鹤单手接住剑，另一只手颤抖着摸出玉简，只见上面血红色的字迹正在浮现：“警告：归墟之主即将降临，当前任务目标升级——击杀门灵后，需主动融合印记，否则人间将陷入永夜。”
鬼影的嘶吼突然变了调。
林观鹤望着逐渐清晰的“融合印记”四个字，又低头看向胸口那枚淡金印记。
他能听见归墟门后传来更沉的脚步声，像闷在深海里的战鼓，一下下敲得他太阳穴发涨。
阮霜的声音从下方传来：“观鹤！
它要重组了！“
他深吸一口气，把玉简攥进掌心。
诛邪剑在他手里再次嗡鸣，金焰比刚才更盛了几分。
林观鹤望着远处鱼肚白的天空，突然咧嘴笑了——这次的笑里没有之前的轻松，反而多了几分锐利，像刀出鞘时的寒芒。
“融合就融合。”他低声说，目光扫过下方的众人，“老子护的人间，轮不到什么鬼主来指手画脚。”
归墟门后的脚步声更近了。
林观鹤举起诛邪剑，剑身上的金焰映得他眼底的金芒更亮。
他望着即将重组的鬼影，又看了眼手中发烫的玉简，突然开口喊：“霜姐！
雪儿的引灵火再大点！
星瑶，清欢的符袋给我——今天，咱们把这破门连鬼主一起踹回去！“
阮霜的银针精准扎进鬼影新长出的眼珠，阮雪咬着牙把最后半瓶血符酒泼进引灵火，陆星瑶拽着顾清欢冲过来，把符袋塞进他手里时还哼了声：“要是把我新买的口红烧了，你赔十支！”
顾清欢仰着头看他，眼睛亮得像星子：“观鹤鸽鸽，我、我给你加油！”
林观鹤摸了摸她的头，转身时诛邪剑已经扬起。
归墟之门的裂缝里，有更浓重的黑气涌了出来。
而他胸口的印记，正在发出灼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