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这声脆响像敲在所有人天灵盖上。
林观鹤后槽牙咬得发酸，看着远处那道原本只是吞吐黑雾的光柱突然炸开，碎成万千黑点。
再聚时，一座足有三十层楼高的巨门赫然立在云层下，门扉上爬满暗金色锁链，却在肉眼可见地崩断。
“观、观鹤鸽鸽……”
顾清欢的手指掐进陆星瑶手背，声音发颤得像被风吹的芦苇，“那门……在吃人。”
陆星瑶没回嘴。
她盯着那巨门里翻涌的黑影，喉结动了动。
方才还能勉强维持的傲娇劲儿早被碾碎——防狼喷雾的金属外壳在掌心压出红印，指甲几乎要抠进自己虎口。
阮霜的桃木剑“嗡”地轻鸣。
她咬破指尖在地面画镇魂阵的动作突然顿住——刚画到第七道符纹，青黑色的咒文就像被无形大手揉皱的纸，“刺啦”一声碎成火星。
她鬓角垂下的碎发被某种诡谲的风掀起，眼尾的泪痣都在发抖：“这股气……是门灵。”
“门灵？”阮雪的声音带着哭腔，软乎乎的小脸上没了血色，死死攥住姐姐衣袖的手指泛白，“姐姐说过门灵是归墟的守……守墓人？”
话音未落，黑影彻底从门中挤了出来。
那是个形如古神的庞然大物，躯干覆盖着鳞片般的暗纹，面容却模糊成一片混沌，唯余一双猩红竖瞳，像两盏浸在血里的灯笼。
腐肉混着铁锈的腥气铺天盖地压下来，林观鹤喉间发甜，差点没忍住咳出声——这味儿比他上次在下水道里遇见的千年煞还要冲十倍。
“哟，大兄弟。”
他突然叼着根草吹了声口哨，手却悄悄按在胸口发烫的枫叶印记上，“头回下凡？我跟你说，人间界可讲究待客之道了，要不先请你吃顿火锅？红油锅底管够，再配两盘毛肚——”
“观鹤！”阮霜急得攥紧剑，“它不是来吃饭的！”
门灵的猩红眼睛突然转向林观鹤。
他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像是被毒蛇盯上的青蛙。
系统面板在识海里疯狂闪烁，【危险预警】的红光刺得他太阳穴生疼——这玩意儿根本不在之前任务里标注的“高阶鬼煞”范畴，怕不是大天师都得跪的主儿。
但他面上半点没露怯，反而把草棍从左边嘴角换到右边，故意把血脉之力往体外散：“哎哎哎，别这么凶嘛。你身上这股子怨气……跟归墟教那帮老东西脱不了干系吧？他们是不是跟你说，只要撕开人间界，就能当新的主宰？”
门灵的动作顿了顿。
林观鹤心里一喜。
他能感觉到胸口的枫叶印在发烫，像是有团活火在皮肤下窜动——这是血脉共鸣的征兆。
之前系统提过他的血脉跟上古天师有关，没想到在这节骨眼上派上用场了。
“我跟你交个底。”
他往前走了两步，鞋底碾碎地上的碎石，“归墟教那群人啊，自己都怕得要死。他们让你当先锋，等你耗得差不多了，保准儿拍屁股跑。你看——”
他突然指向巨门后方，“他们的破阵是不是开始散了？”
门灵的庞大身躯微微震颤。
阮霜盯着这一幕，握剑的手松了又紧。
她能看见那黑影周身的怨气在翻涌，原本要凝成实质的鬼爪竟缓缓蜷起。
这是……被说动了？
“就是现在！”林观鹤低喝一声，从怀中抽出一张泛着金光的契约符。
符纸边缘画着血色锁链，正是他用三天三夜、混着自己精血画的【归墟封印符】。
咒语从舌尖滚出，带着古老的震颤：“以血脉为引，以意志为凭——”
符纸“呼”地窜起幽蓝火焰，像支离弦的箭射向门灵眉心。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阮雪的指甲掐进掌心都没知觉，眼睛瞪得溜圆；陆星瑶的防狼喷雾举到一半，忘了按开关；顾清欢的眼泪悬在睫毛上，连哭都忘了。
然后——
“吼！”
那声怒吼像炸在众人头顶的闷雷。
门灵的猩红眼睛突然暴涨三倍，原本混沌的面容裂开，露出满嘴森白利齿。
林观鹤的符纸在离它眉心三寸处“砰”地炸成碎片，气浪掀得他踉跄着撞在祭台残柱上，嘴角溢出血沫。
“怎么会……”他抹了把嘴，抬头的瞬间瞳孔骤缩。
天空裂开了。
就在门灵头顶，原本湛蓝的天幕像被人用刀划开，露出底下翻涌的血色。
裂缝顺着云层蔓延，蛛网般爬向四面八方，所过之处，飞鸟坠地，电线崩断，连远处的霓虹灯都“滋啦”一声熄灭。
地面开始震颤。
阮雪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在地上；陆星瑶死死拽住顾清欢的胳膊，两人跌进旁边的灌木丛；阮霜勉强扶住祭台，桃木剑“当啷”掉在脚边。
林观鹤撑着柱子站起来，胸口的枫叶印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他望着那道不断扩大的血色裂缝，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这不是普通的天地异变。
这是……人间界的壁垒，在崩塌。
“观、观鹤鸽鸽……”顾清欢从灌木丛里探出脑袋，脸上沾着草叶，眼泪终于“吧嗒”掉下来，“天、天怎么红了？”
林观鹤没回答。
他望着那道裂缝里渗出的黑血般的雾气，突然想起系统新手任务里的提示：“当归墟之门与血脉共鸣时，警惕上古邪物苏醒。”
原来不是苏醒。
是……入侵。
地面的震颤越来越剧烈，远处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还有路人惊恐的尖叫。
阮霜弯腰捡起桃木剑，抬头时眼底映着血色天空：“这到底……”
“走！”林观鹤突然拽住最近的阮雪手腕，又冲陆星瑶喊，“带清欢往镇灵局方向跑！快！”
他话音未落，天空的裂缝里突然坠下一块焦黑的碎石。
碎石砸在十米外的地面，溅起的尘烟里，隐约能看见上面刻着——
“归墟，永镇。”
林观鹤的喉咙突然发紧。
他望着那四个字被尘烟覆盖，又抬头看向不断蔓延的血色裂缝，终于明白方才门灵为何突然暴怒。
原来归墟教给它看的，根本不是“主宰人间”的幻景。
而是……
“开门的钥匙。”他喃喃自语，掌心的符纸被捏得发皱，“我们，才是钥匙。”
地面又震了一下。
这一次，连祭台残柱都出现了裂痕。
林观鹤望着远处惊慌逃窜的人群，又看了眼被他护在身后的四个姑娘，突然笑了——带着点狠劲儿的笑。
“系统。”他在识海里低唤，“该放大招了吧？”
没有回应。
但他胸口的枫叶印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
那红光冲上天际，竟在血色裂缝前暂时撑起一片金芒。
门灵的怒吼更响了，却迟迟不敢再靠近半步。
“想撕了人间界？”林观鹤抹掉嘴角的血，叼着草的样子痞得要命，“先问过你鹤爷的符——”
“咔嚓！”
又是一声脆响。
这一次，是枫叶印的红光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