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观鹤的左肩传来白热化的剧痛，骨爪穿透肌肉的触感像是被烧红的铁棍硬捅进去，疼得他眼前发黑，喉间腥甜直涌。
但他的手指仍死死扣着诛邪剑，剑尖抵在煞王心脏位置的力度半点未松——那里缠着最后一条魂链，链上的影子轮廓与他自己分毫不差。
“系统！”他咬着牙低喝，血腥味在齿间炸开，“检测魂链属性！”
【叮——目标魂链为‘因果反噬链’，需宿主主动切断与自身的因果线方可破解。
当前宿主生命值剩余17%，建议启动第三阶段血祭。】
血祭？
林观鹤的眼尾血线又往下爬了半寸，他忽然想起福利院张奶奶总说他命硬，说这孩子打小被野鬼缠，偏生越挫越旺。
此刻那些被他护过的人化作的星光正绕着他流转，张奶奶缺牙的笑、顾清欢喊“观鹤鸽鸽”时的软乎乎尾音、苏妲调酒时手腕扬起的弧度...这些碎片在他脑海里炸成暖光。
“来啊。”
他咧开染血的嘴角，对着煞王空洞的眼窝笑，“老子这条命，早就在护人的时候交出去了。”
通讯器里萧宁的尖叫几乎要刺破耳膜：“林观鹤你他妈撑住！
老子带着特勤组砍断外围魂链了！
你再挺三分钟——“
“萧队。”他对着通讯器哈出一口血雾，“帮我跟顾清欢说...下次她再把‘哥哥’喊成‘鸽鸽’，老子不捏她脸了。”
话音未落，煞王的骨架突然剧烈震颤，骨爪在他肩窝里搅动，疼得他膝盖一弯，几乎要栽倒。
但那些星光突然加速旋转，像无数把小剑扎进魂链里——是张奶奶的星光，她生前总用纳鞋底的锥子戳他后背催他吃饭；是阮雪的星光，像她塞给他的糖块般甜丝丝地融在链上；还有沈砚冰的星光，带着法医解剖室里福尔马林的冷冽，却意外地能腐蚀魂链的阴气。
“原来...”林观鹤忽然笑出声，左肩的血顺着诛邪剑往下淌，在剑刃上凝成血珠，“你们早就护着老子呢。”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时，他的瞳孔变成了纯粹的金。
【第三阶段血祭启动，宿主生命力燃烧速度提升300%，获得技能‘因果斩’。】
林观鹤感觉有团火从丹田烧到指尖，诛邪剑的银焰突然暴涨三尺，剑身上浮起金色咒文——那是他第一次成功画出黄符时，系统奖励的“护道”二字。
他望着自己魂链上的影子，那影子也在望着他，眼神里有他从未见过的脆弱，像极了十二岁那年，他蹲在福利院后巷被孤魂围住时，缩成一团的自己。
“对不起啊。”
他轻声说，手腕猛地一翻，诛邪剑顺着魂链刺了进去。
这一剑没有想象中的阻力，反而像是切开了缠在心上的乱麻。
魂链断裂的瞬间，煞王发出的咆哮震得整座冷却塔都在摇晃，骨架上的金冠“当啷”坠地，露出下面白森森的头骨——那里面，蜷缩着个浑身是血的小孩，正用与林观鹤一模一样的眼睛望着他。
“是...是煞王的本体？”
通讯器里方局长的声音带着哭腔，“观鹤！
那是煞王的元魂，快趁现在——“
林观鹤的膝盖重重磕在地面，他能听见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一下比一下慢。
但他还是爬起来，踩着满地碎骨走向那个小孩。
小孩缩成一团，指尖还勾着半截没断的魂链，链的另一端，是林观鹤十二岁时被鬼压床的记忆，是他送外卖被客户辱骂时的委屈，是他第一次驱鬼失败被反噬时的恐惧。
“原来你一直在收集我的负面情绪。”
他蹲下来，伸手摸向小孩的头顶。
小孩瑟缩着躲开，却被星光围住——那些他护过的人，此刻正用星光织成一张温柔的网。
“别怕。”
林观鹤擦掉小孩脸上的血，“我护过被校园霸凌的顾清欢，护过被狐妖缠身的苏妲，护过福利院所有怕黑的老人...你这样的，我也护。”
小孩的眼睛突然亮了，像是被点亮的烛火。
林观鹤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体内抽离，那是压在他心口二十年的阴翳，是每次遇到鬼时先怂后刚的恐惧根源。
当最后一丝负面情绪被抽走，煞王的骨架“轰”地坍成一片白骨，金冠在地面滚了两滚，停在林观鹤脚边。
通讯器里突然炸开一片欢呼，萧宁的声音带着哭腔：“观鹤！
你还活着吗？
说话啊！“
林观鹤捡起金冠，发现内侧刻着一行小字：“赠吾弟阿鹤，愿你永无阴祟。”
他的手指突然颤抖起来——这是他十二岁那年走失的哥哥留下的？
可他从未有过哥哥...
“系统。”他轻声问，“这是？”
【检测到宿主因果线松动，千年煞王本体实为宿主幼年分裂的负面元魂，因宿主长期压抑恐惧与委屈成型。
当前因果链已断，宿主获得新技能‘护道心’。】
林观鹤抬头望向天空，晨曦已经爬上地平线。
那些被他护过的人正从四面八方赶来，张奶奶举着保温桶，顾清欢攥着他落在福利院的外卖箱，苏妲踩着细高跟跑得歪歪扭扭，萧宁扛着狙击枪冲在最前面...
他突然笑了，笑声混着血沫，却比任何时候都清亮。
左肩的伤口还在淌血，但他能感觉到新的力量在体内生长，像春天的草芽，顶开压了二十年的冻土。
“老子说过。”
他对着通讯器，望着越来越近的人群，“我护的人，能护我。”
话音刚落，他的膝盖一软，整个人栽进了晨雾里。
模糊中他听见顾清欢带着哭腔的“观鹤鸽鸽”，苏妲骂他“死外卖的别装帅”，萧宁的手掌重重拍在他后背——很疼，但很暖。
最后一刻，他望着头顶的蓝天，忽然想起系统新手任务时的提示：“欢迎成为天师，任务目标：护一人，护一城，护人间。”
原来他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做到了。
晨雾渐散，林观鹤的手指动了动，缓缓攥紧了手心里的金冠。
远处传来镇灵局直升机的轰鸣，而他的睫毛颤了颤，在众人的呼唤中，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眼眸里，有比晨光更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