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轮车碾过福利院青石板的声响刚落，林观鹤就被厨房飘出的甜香裹了个满怀。
他搬着最后一袋白糖跨进门时，云知夏正踮脚调整手机支架，发梢沾着零星的面粉，在晨光里像撒了把碎银。
“观鹤哥！”
小玲从和面机后探出头，手腕上的面渣甩到鼻尖，倒像点了颗俏皮的芝麻，“糖霜够不够？
知夏姐说要甜到鬼见了都掉眼泪！“
林观鹤把糖袋码在墙角，目光扫过操作台上堆成小山的蜂蜜罐——顾清欢昨天蹲在打印店软磨硬泡的成果，此刻正泛着琥珀色的光。
他伸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指尖沾了点糖霜，放进嘴里抿了抿，甜得舌尖发颤。
“够。”
他望着云知夏调试直播镜头的背影，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跳动的【糖霜进度：65%】突然不那么扎眼了。
昨夜青铜牌烫得他睡不着，可此刻厨房蒸腾的热气里，连空气都裹着甜丝丝的安全感。
手机屏幕亮起，直播间的提示音“叮咚”作响。
云知夏把手机支架往揉面盆边挪了挪，发梢扫过林观鹤的手背：“我开直播了啊，粉丝说要看最浪天师揉面。”
她眼尾微挑，素色围裙上沾着面粉，偏生笑得像偷喝了蜜的猫。
弹幕刷得飞快。
【啊啊啊云老师今天怎么穿围裙！平时做马卡龙都戴珍珠耳环的！】
【那个帅哥是谁！
侧脸好像林天师！
上次看他直播驱鬼，现在揉面反差感拉满！】
【甜饼打鬼是真的吗？
我家娃最近总说床底有影子，求云老师多放两勺糖！】
林观鹤凑过去看，突然被云知夏塞了双橡胶手套。
“搅糖浆。”
她指了指灶上沸腾的锅，糖浆在文火里翻着金色的泡，“要顺时针搅，不然糖会发苦。”
他刚接住木勺，手腕就被拽了拽。
低头见小玲举着个玻璃罐，罐底沉着几粒桂花：“加这个！
清欢说她在传单里写了’桂花甜饼镇邪祟‘，昨天去后山摘的。“
小姑娘眼睛亮得像星子，”我偷偷多放了两把，观鹤哥你闻闻，是不是比刚才更甜？“
厨房门“吱呀”一声被撞开。
顾清欢抱着一摞保鲜盒冲进来，发绳散了半边，几缕碎发沾在汗津津的额角：“观鹤鸽鸽！
打印店王叔叔带了三个邻居来！
还有卖豆浆的张阿姨，她说要把磨豆浆的机器搬过来打糯米浆！“
她转身朝外挥手，”大家进来呀，厨房够大的！“
穿蓝布围裙的中年妇女端着瓷盆挤进来，盆里是泡得雪白的糯米：“小顾说甜饼能镇邪，我家小孙女生下来就怕黑，我来搭把手！”
身后跟着个戴眼镜的小伙子，抱着台小型和面机：“我是烘焙工作室的，听说要做上千块甜饼，这机器借你们用！”
林观鹤握着木勺的手顿了顿。
糖浆的热气模糊了眼镜，他却看清了顾清欢保鲜盒里的东西——是昨晚他随口提过的“要撒芝麻才香”，此刻盒子里的芝麻被筛得干干净净，连半粒杂质都没有。
“先把糯米泡上。”
云知夏已经切了块黄油丢进糖浆锅，转头对志愿者笑，“阿姨您去和小玲揉面，小伙子帮着搬蒸笼，清欢...清欢你去门口接人，别让人家站外头晒着。”
她说话时，直播间的弹幕突然疯涨。
【救命云老师指挥志愿者的样子好像女将军！】
【林天师呢林天师呢？刚才还在搅糖浆，现在怎么不见了？】
林观鹤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厨房外。
福利院的院子里支起了三张长桌，张阿姨的豆浆机“嗡嗡”响着，王叔叔正和烘焙师拆和面机的包装，连平时总板着脸的门卫老张头都搬了把椅子，坐在墙根剥花生——花生壳堆成小丘，旁边放着个笔记本，上面歪歪扭扭记着“花生碎2斤”“芝麻3斤”。
“观鹤。”
他转身，陈老正扶着福利院李奶奶的轮椅过来。
老人膝头盖着条红毯子，手里攥着个玻璃纸包的水果糖：“我让小陈推我来看看，当年我在糖厂当学徒，揉面最讲究手温...”
她把水果糖塞进林观鹤掌心，“给孩子们的甜饼，要甜过我这糖。”
玻璃纸窸窣作响。
林观鹤捏着糖，突然想起昨夜系统提示的【阴脉波动+30%】，想起菜市场角落那团腐烂的甜腥黑雾。
可此刻阳光晒得后颈暖融融的，李奶奶身上带着艾草味，老张头剥花生的声音像下着细碎的雨，连空气里的甜香都裹着人，把那些阴寒的、腐烂的东西都挡在了外面。
“观鹤哥！糖浆要焦了！”小玲的喊声从厨房飘出来。
他跑回去时，云知夏正踮脚够抽油烟机的开关，马尾辫扫过他下巴。
林观鹤下意识扶了把她的腰，触到围裙下柔软的弧度，耳尖发烫：“我来。”
“笨蛋，火关小就行。”
云知夏拍开他的手，自己拧小了燃气灶，回头见他发窘的模样，噗嗤笑出声，“直播呢，收敛点。”
弹幕瞬间炸成一片
【啊啊啊我磕到了！】
【林天师耳尖红了！】
【云老师刚才笑起来像小狐狸！】
林观鹤低头搅糖浆，木勺撞着锅沿发出“叮叮”的响。
糖浆慢慢变得浓稠，裹着桂花的香气，在勺底拉出透亮的丝。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提示：【糖霜进度：82%】，连青铜牌的热度都变得温和，像块被捂暖的玉。
“清欢！”外头传来个清亮的女声，“志愿者名单我带来了，需要分配任务的话...”
林观鹤抬头，正看见萧宁穿着黑色战术靴跨进院门，肩上搭着件军绿色外套，手里抱着摞文件夹。
她身后跟着苏妲，酒红色卷发用丝巾松松扎起，踩着细高跟却走得轻快，手里拎着个巨大的保温箱——不用猜都知道，里面肯定是她酒吧里珍藏的顶级蜂蜜。
晨光里，两个女人的影子叠在一起，落在福利院斑驳的院墙上。
萧宁冲厨房挥了挥手，苏妲则对着直播镜头抛了个飞吻，弹幕瞬间被【苏老板好辣！】【萧队好A！】刷屏。
林观鹤望着她们走向长桌，听萧宁开始有条不絮地分配任务：“阿姨们负责揉面，小伙子们搬蒸笼，老张头你记物资，别让花生碎不够...”
苏妲已经打开保温箱，蜂蜜的甜香混着原有的糖味，在空气里酿成更浓的蜜。
他低头搅动糖浆，看金色的糖液在勺底流转。
系统面板的倒计时还在跳，但这次，他听见的不是滴答的紧迫，而是此起彼伏的说话声、揉面声、蒸锅里的水声——是人间烟火最热闹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