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灵局地下车库的荧光灯在头顶嗡嗡作响，林观鹤跟着萧宁往里走时，玄铁剑的剑柄撞在大腿上，一下一下，撞得他后槽牙发酸。
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渍，指腹碰到额角的伤口，疼得倒抽冷气——刚才那道雷符炸得太近，碎瓷片划开了眉骨。
“方局在六楼会议室等。”萧宁的作战靴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她侧头看了眼林观鹤，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你需要处理伤口”这种废话。
这男人刚才单手扛着王老伯的病床冲下楼梯时，额角的血都滴到老人手背了，现在倒像是刚从便利店买完关东煮的样子，歪着嘴扯出个笑：“萧组长，你这步速是要去拆炸弹？”
“差不多。”
萧宁按下电梯键，金属门倒映出两人的影子——她的作训服沾着黑血，他的外卖员工装破了好几个洞，最可笑的是胸口还别着没来得及摘的工牌，“半小时前，城南养老院、城西中学、北环路加油站同时上报灵异事件。”
她转身时，战术腰带上的短刀擦过林观鹤手背，“方局说，千年煞突然活跃，和这三起事件的时间线重叠。”
电梯“叮”地一声开了。
林观鹤跟着她走出去，走廊里飘来若有若无的檀香味——镇灵局的特调驱邪香，他上次来就闻过。
转过拐角，会议室的磨砂玻璃门后透出暖黄灯光，能看见几个身影在晃动。
萧宁抬手敲门，门内传来方局长的声音：“进来。”
方局长正站在投影屏前，屏幕上是张城市地图，红点像撒了把红豆。
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藏青色中山装没有半丝褶皱，见林观鹤进来，目光在他额角的伤口上顿了顿，才笑着点头：
“小林，坐。”
林观鹤扯过椅子坐下，后背刚碰到椅背就皱起眉——福利院那间病房的消毒水味还沾在衣服上，混着焦糊味，熏得人嗓子发苦。
他扫了眼会议桌，除了方局长和萧宁，还有三个穿白大褂的，胸前挂着“镇灵局科研处”的工牌。
最年轻的那个正用镊子夹着块黑鳞，放在显微镜下：
“这是从千年煞残躯里剥下来的，成分和十年前东郊乱葬岗的煞鬼完全不同。”
“不同在哪？”萧宁把锁魂链的残片拍在桌上，金纹已经褪成淡金色，像条垂死的蛇。
“十年前的煞鬼，魂魄里混着朱砂和糯米的灼烧痕迹，是被正统天师术镇压过的。”
白大褂推了推眼镜，“但这个......”
他调出张光谱图，绿色波形里夹杂着刺目的红点，“像是被某种邪术喂养大的。”
林观鹤的手指在桌下蜷紧。
王老伯蓝布衫上的焦痕突然浮现在眼前——那东西附在老人身上时，说的是“小鹤，我疼”，用的是王老伯教他认字时的语气。
他喉结滚动两下：“能查到来源吗？”
方局长没接话，反而打开手边的文件夹，推到林观鹤面前。
最上面是张泛黄的照片，两个穿道袍的男人正用锁链捆着团黑雾，照片边缘写着“1947年，无面者封印现场”。
林观鹤瞳孔微缩——他在系统给的《上古邪物图鉴》里见过这个词，当时只当是背景知识，没往深处想。
“三天前，我们在郊区老宅挖到块石碑。”
方局长点开投影，屏幕上出现块刻满符咒的青石板，“碑文里提到，无面者的封印需要‘七煞镇’。”
他指了指地图上的红点，“现在，七煞镇已经被破了三个。”
会议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萧宁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短刀刀柄，白大褂们的钢笔在笔记本上戳出个洞，林观鹤能听见自己心跳声，“咚”地撞在肋骨上。
他想起离开福利院时，老槐树影子里蠕动的枝桠，想起枯叶背面的青灰色鳞纹——那些根本不是树影，是煞鬼的触须。
“我要查档案。”
林观鹤突然开口。
他想起系统奖励的“古董鉴定能力”，上次在潘家园用这能力识破赝品时，系统提示过“可解读百年以上古文”。
此刻他盯着方局长，目光像玄铁剑开锋时的冷光，“镇灵局的档案室，应该有《无面者镇压史》。”
方局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叩两下。
萧宁抬头看他，目光里带着点探究——这小外卖员每次都能精准戳中关键点。
过了会儿，方局长笑了：“萧宁带他去。”
“小刘，把档案室的密码改了。”
档案室在负三层，金属门刷着暗红色漆，像块凝固的血。
萧宁输入密码时，林观鹤闻到浓重的霉味，混着檀香，直往鼻腔里钻。
门开的瞬间，他愣住了——整面墙都是檀木书架，泛黄的古籍堆得比人还高，最上面的《镇灵志》封皮上落着层薄灰。
“系统，开鉴定。”
林观鹤在心里默念。
眼前的古籍突然泛起淡金色光晕，最左边第三排的《上古邪物录》光晕最亮。
他快步走过去，指尖拂过书脊，灰尘簌簌落在手背上。
翻开书页，泛黄的纸页上用朱砂写着：
“无面者，本为上古大巫，欲以七煞镇破阴阳壁，引幽冥众入人间。”
萧宁凑过来看，发梢扫过他耳垂：“后面呢？”
“封印需七处镇灵阵，每破一阵，无面者得一魄。”
林观鹤的声音发紧，手指翻页的动作越来越快，“七魄全复，则封印自解......”
他突然顿住，书页上画着幅图——七个黑点围成圈，中间是团黑雾，“这图......”
他猛地抬头看向萧宁，“和福利院老槐树的年轮纹路一样。”
萧宁的脸色瞬间发白。
她掏出手机翻出照片——老槐树被雷劈断的截面，年轮确实是七个同心圆。
两人对视的瞬间，走廊里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刘喘着气撞开档案室的门，额角全是汗：“林先生！”
“萧组长！”
他扶着门框，话都说不利索，“南...南江大桥，有辆车冲进江里，司机尸体在驾驶座上坐着，可监控显示他根本没踩刹车，方向盘上全是...全是青灰色鳞纹！”
林观鹤的玄铁剑“嗡”地出鞘三寸。
他把《上古邪物录》往怀里一揣，转身时带倒了旁边的书堆，《镇灵志》“啪”地砸在地上。
萧宁已经抄起战术背包，短刀在指间转了个花：
“走。”
两人冲出档案室时，方局长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注意安全。”
林观鹤没回头，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比一下快。
南江大桥的方向，天空突然闪过道青灰色的光，像团被揉皱的雾。
他摸了摸怀里的古籍，上面的朱砂字似乎在发烫——无面者的封印，怕是要破了。
地下车库的风灌进领口，林观鹤把玄铁剑插回腰间。
萧宁已经发动了越野车，车灯划破黑暗，照出地上一道蜿蜒的水痕——青灰色的，带着股腐臭。
他眯起眼，那水痕正朝着南江大桥的方向延伸，像条看不见的蛇，在地面上舔出条路。
“走。”
萧宁踩下油门，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
林观鹤系好安全带，透过车窗看向天空——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半边，云缝里漏下的光，照在他额角的伤口上，血珠顺着下巴滴落，在座椅上晕开朵小红花。
他摸出手机，系统提示音刚响过——新任务：阻止无面者第七魄复苏，奖励：诛邪剑碎片（可合成完整诛邪剑）。
越野车驶上高架时，林观鹤看见南江大桥方向腾起团黑雾。
那雾裹着辆红色轿车，正缓缓往江里沉。
他握紧玄铁剑，剑身上的雷纹突然亮起蓝光。
这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东西，碰他在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