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
黎悦猛地抬起头，视线撞进一双清澈的眼眸。
尽管顾昭的眼镜片上全是水，模糊了后面的眼神，但黎悦清晰地看到他喉结极其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被水浸湿的脖颈皮肤下，那处刚刚被她无意袭击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异样的红痕。
皮筏艇还在剧烈摇晃，水花四溅。顾昭揽在她腰背和手臂上的手收得很紧，隔着湿透的薄薄雨衣和衣衫，传来不容忽视的力道和温度。
“没事吧？”顾昭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了几分，带着水汽拂过黎悦湿漉漉的耳廓。
“没事，就是水溅进来滑了一下。”她手忙脚乱地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却不料话音未落，皮筏艇又是一个剧烈的颠簸，船身狠狠撞在旁边水道凸起的岩石道具上。
“阿梨！”
这次是顾昭的身体被惯性带着猛地向前一倾，黎悦只感觉眼前一暗，一个带着水汽的温软触感极其短暂地落在了她的脸颊靠近眼尾的位置。
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黎悦彻底僵住，脸颊上那一点被触碰过的地方像是被火星燎过，滚烫一片。
顾昭也像是愣住了，保持着那个倾身的姿势，镜片后的眼睛飞快的闪烁了一下，隔着朦胧的水雾和不断滴落的水珠，映出少女惊愕瞪圆的桃花眼。
黎悦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语言系统紊乱，“队、队长……你……我……”
顾昭猛地回过神，立刻直起身，扶在黎悦手臂上的手也像被烫到般迅速松开，只虚虚地护在她身侧。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也顺势掩饰住自己同样有些不自然的神色，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温和，却比平时快了几分：“抱歉，阿梨，船太晃了，没撞疼你吧？”
“没……没有……”黎悦下意识地捂住刚刚被亲到的脸颊，指尖冰凉，却压不住那片滚烫。
这绝对是意外，船太颠了，亲个脸而已队长也不是故意的，别大惊小怪！
她拼命在心里说服自己，可脸颊上的触感却挥之不去。
“阿梨？队长？你们没事吧？” 坐在对面的林墨言抹着脸上的水，咋咋呼呼地问，他刚才被水花正面冲击，根本没看到发生了什么。
“没事。” 顾昭率先回答，声音平稳。
黎悦也赶紧摇头，声音细若蚊呐：“没、没事。”
坐在黎悦另一侧的孟云深，却将刚才那短暂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从黎悦撞进顾昭怀里，到顾昭“不经意”地低头……
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紧，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攥成了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冰冷的水顺着发梢滴落，却浇不灭心底那股骤然升腾起的焦躁和酸涩，他别开脸，目光沉沉地盯着翻涌的水面，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啧，这水真够冷的！” 林墨淮懒洋洋的甩了甩湿透的额发，眼神状似无意地在黎悦通红的脸颊和顾昭平静无波的脸上扫了个来回。
刚才……他们两个是不是靠的有点太近了。
皮筏艇终于靠岸，安全压杆弹开，黎悦第一个跳下船后便一声不吭地快步往前走，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让她社死的地方。
“阿梨！等等我！” 林墨言立刻追了上去，试图并肩走。
林墨淮显然也因为湿漉漉的感觉很是难受，他一边扯下雨衣一边脚步不停的也跟了上去。
顾昭落在后面，步伐从容，在下船时还顺手扶了一把扛着沉重设备的摄影师，脸上带着温和得体的笑容，“辛苦了。”
动作间滴水不漏，人自然而然便落在了队伍最后。
他望着渐行渐远的几个背影也不着急，镜片后的目光深了深。
他抬起手，指尖缓缓抚过自己的脖颈，那处被黎悦嘴唇擦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奇异的麻痒感。
随即，他的指尖又极其自然地掠过自己刚刚吻过黎悦脸颊的唇瓣，动作轻若无物，唇角勾起一个带着点回味意味的弧度。
“队长。”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顾昭的思绪，他镇定自若的放下手，扭头看向声源，“怎么了，云深？”
孟云深黑眸沉沉，剑眉微拧，“你刚刚……是故意的，对么。”
他说这话时丝毫没有疑问，语气笃定。
视线一直在黎悦身上没有离开过的他看得清清楚楚，那种程度的颠簸分明不至于让顾昭措手不及到往前摔去，是他自己弯了手肘放任自己随着惯性前倾的。
“故意？”顾昭愣了愣，随后轻笑一声，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无害的表情，“什么故意？”
“在船上。”孟云深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隐隐的质问，“你往前倒，不是意外，你故意……亲到她。”
顾昭推了推滑下鼻梁的眼镜，镜片反射着水面的微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没预料到船会突然那么颠簸，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他顿了下，目光落在孟云深紧握的拳头上，意有所指，“不过我想换做是你的话，应该也会有这个‘意外’。”
孟云深被噎了一下，却一时不知如何反驳，顾昭的话滴水不漏，将他的质问轻飘飘地挡了回来。
顾昭拍了拍孟云深的肩膀，“好了，快走吧，阿梨他们都走远了。衣服湿透了，得赶紧去换，不然容易着凉。”
他说完，便不再看孟云深，迈步朝黎悦他们离开的方向走去。
孟云深站在原地，看着顾昭的背影，心底那股憋闷的酸涩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像水底的暗流，涌动得更加强烈。
他沉默地攥紧了拳头，最终也只能迈开步子跟上。
……
节目组准备充分，在附近的游客中心给他们安排了临时的更衣室和备用的干净衣物。换下湿冷的衣服，穿上干燥柔软的t恤和运动裤，黎悦才感觉活了过来，脸颊上的热度似乎也随着湿衣服一起褪去了些。
她很快就做好了心理建设，本来就是个意外罢了，亲的还是脸颊，硬要说的话，她亲了队长的喉结，队长亲了她的脸，怎么不算礼尚往来呢？
等黎悦换好衣服出来，其他人都已经收拾妥当在外面等着了。
顾昭穿着简单的白色卫衣和休闲裤，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正低头看着手表，神情自然，仿佛刚才船上那尴尬的一幕从未发生。
孟云深则靠在墙边，抱着手臂，脸色依旧不太好看，见她出来，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林墨言和林墨淮则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什么。
“好了好了，都换好了吧？”柳琦拍拍手，“湿衣服装袋子里给我就好，晚上回基地再处理。”
“哦对了，提醒一下，游乐园的烟花秀会在晚上九点开始，你们等会儿玩的时候注意下时间，早点吃完晚饭去占个好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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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昭：别问，问就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