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那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越来越强。
姜婵的心跳控制不住地加快，喉咙发干。
她低着头，眼角的余光死死盯着前方那个引路的看守弟子背影，所有杂念都被强行压下，只剩下那个疯狂的计划在脑海里疯狂旋转。
嫁接！
必须在承受反噬洪流的瞬间完成嫁接！
窥天殿巨大的殿门缓缓打开，比上次更浓郁的、令人窒息的能量波动扑面而来，姜婵感觉自己的皮肤都在微微发麻。
殿内景象依旧。
巨大的窥天镜悬浮在中央复杂的阵法核心之上，镜面不再是上次看到的平静，而是像沸腾的熔岩湖，不断翻滚着暗红、深紫、墨黑的混沌光芒，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不祥气息。
镜子的下方，站着几个人影。
为首的是个看不清面容、笼罩在一层朦胧星光中的身影，气息浩瀚如渊——是阁主。
他身边站着几位身穿深紫色镶金边长袍的长老。
其中一人，如同鹤立鸡群，正是执法长老厉无锋，他身材魁梧如铁塔，面容冷硬，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正扫过被带进来的姜婵三人。
那目光冰冷、漠然，像是在评估几件即将报废的工具。
姜婵立刻感到一股沉重的压力落在身上，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死死低下头，不敢与那目光有任何接触，身体配合地微微颤抖，像个被吓坏的耗材。
她能感觉到厉无锋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审视，随即又漠然地移开。
“开始吧。”阁主那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响起。
嗡——
窥天镜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强光，整个大殿都剧烈震动了一下，镜面中翻滚的混沌瞬间化为实质般的、粘稠的、充满毁灭气息的洪流。
这一次，姜婵“看”得更清楚了。
那不是单纯的能量，更像是无数破碎的、嘶吼的、燃烧的绝望未来被强行撕扯下来，凝聚成毁灭的洪流，她看到了：
一头巨大的、覆盖着冰霜骨甲的恐怖妖狼，站在尸山骨海堆砌的王座上仰天长啸，猩红的眼眸扫过皑皑雪原……
无数狰狞的妖兽如同黑色潮水，冲破古老的关隘，扑向繁华的人族城池，烈火瞬间吞噬一切……
大地在震颤中裂开深不见底的峡谷，吞噬着逃亡的人群……
混乱！血腥！绝望！比上一次更庞大、更恐怖、更令人窒息的未来碎片洪流，带着碾碎一切的意志，朝着他们三个渺小的替劫之体狠狠砸了下来！
剧痛！
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淹没了姜婵！
比上次更猛烈十倍！
像是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穿她的识海，又像有滚烫的热油直接浇灌在她的每一根神经上，那无数恐怖的画面碎片，带着冰冷的绝望和毁灭气息，像无数把钝刀子，疯狂地切割、撕扯着她的意识！
“啊——！”老妇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身体剧烈抽搐，七窍喷出的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青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呜咽，抱着头蜷缩在地，身体像打摆子一样疯狂抖动，眼神迅速涣散。
姜婵也感觉自己像狂风巨浪中的一片叶子，瞬间就要被撕得粉碎，意识在恐怖的冲击下摇摇欲坠，剧痛让她只想立刻昏死过去！
不行！
不能昏！
就是现在！
在意识即将被彻底冲垮的千钧一发之际，姜婵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死死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在识海深处发出无声的尖啸：
“嫁接！目标：血月万仞崩！裂魂刺断！七杀移位！嫁接！快！！”
【信息嫁接模组启动！目标碎片特征锁定！虚假碎片生成中……】
【生成完毕！特征匹配度98.7%！嫁接时机……0.3秒后！】
姜婵感觉自己的意识在剧痛中仿佛被强行撕裂成两半！
一半在承受着足以摧毁灵魂的恐怖反噬，另一半却诡异地“清醒”着，如同一个置身事外的操作员，死死盯着那股砸向自己的、由无数绝望碎片组成的毁灭洪流！
就是此刻！
那股洪流最核心、冲击力最强、与大阵能量回路连接最紧密的一道分支，即将完全吞噬她的瞬间！
【嫁接！执行！】
嗡！
姜婵感觉自己的意识核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戳”了一下，一股极其微弱、但形态、波动、乃至散发出的那点“不祥”气息都与真实反噬碎片极其相似的“东西”，被系统精准地“编织”进了那道毁灭洪流之中。
这道被“污染”的洪流，没有丝毫停留，裹挟着那个致命的“病毒”碎片，顺着窥天镜与大阵核心那无形的能量连接通道，如同逆流的毒液，悄无声息地注入了天机阁最核心、最神圣的推演大阵深处。
完成了！
几乎在嫁接完成的瞬间，姜婵那强行维持的最后一丝“清醒”彻底崩断，排山倒海的剧痛和毁灭信息洪流瞬间将她完全吞没。
“噗——！”
她眼前彻底一黑，一大口滚烫的鲜血猛地喷了出来，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后栽倒，意识如同风中残烛，瞬间陷入无边黑暗。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最后模糊“看”到的，是厉无锋那双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扫过她这具“报废品”的锐利目光。
“拖走。”厉无锋冰冷的声音响起，像在吩咐清理垃圾。
姜婵感觉自己像块破布，被粗暴地拖拽着，身体摩擦着冰冷的地面，手腕的烙印再次传来剧痛。
但她感觉不到太多，意识沉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只有无尽的疲惫和残留的、深入骨髓的撕裂感。
不知过了多久。
哗啦！
一桶冰冷刺骨、带着馊味的水，狠狠泼在她脸上！
“咳咳！咳咳咳！”姜婵被呛醒，剧烈地咳嗽起来，冰冷的水顺着脖子流进衣服里，冻得她一个哆嗦。她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
又是那个熟悉的囚牢。
阴暗，潮湿，恶臭。
老妇人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她旁边不远处，一动不动，身体已经僵硬冰冷。
青年蜷缩在角落里，抱着头，身体还在无意识地抽搐，嘴里发出“嗬嗬”的傻笑声，口水混合着血丝流到下巴上，眼神彻底空了。
看守弟子站在铁门外，手里拎着个空桶，满脸嫌恶地骂骂咧咧：“晦气！又废了一个！癸亥，算你命大，赶紧收拾收拾，没死透就老实待着！”
哐当！
铁门再次被关上，落锁。
囚牢里只剩下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傻笑声，还有姜婵自己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
她艰难地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地上，冰冷的石板刺激着她的后背。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尤其是脑袋，像是被无数根针扎着，又像是被重物反复捶打过，闷痛难忍。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
“系统……”姜婵在脑子里虚弱地呼唤，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成功了吗？”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响起。
紧接着：
【信息嫁接模组执行报告：】
【虚假预言碎片‘血月万仞崩·裂魂刺断·七杀移位’已成功嫁接。】
【注入点：核心推演大阵底层逻辑回路。】
【污染状态：已植入。】
【当前污染触发概率：提升至79.3%。】
【任务：天机病毒，进度：100%！完成！】
成功了！
真的成功了！
一股巨大的、不真实的狂喜瞬间冲淡了身体的剧痛，姜婵死死咬着嘴唇，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她成功了！她把那个致命的“病毒”，塞进了天机阁的心脏里！
厉无锋……你……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