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九点了，坐在超市前桌子的周烨看到出现在路边的阿玲。
周烨面前放着还没有吃尽的泡面，还有一瓶冰红茶。
周烨有点慌乱，认识阿玲六年了，这一年前周烨得志，阿玲给周烨当情人，而周烨这两个星期丢工作，还被迫到流水线当工作，这些周烨都没有让阿玲知道。
疲惫和堕落的外表，让周烨有点挂不住，周烨的头拧向一边。
看着那瓶冰红茶，在超市映射的灯光之下，泛着橘黄色和暗红色的光，周烨似乎察觉到了他自己已堕落深渊。
阿玲路过超市的时候，头往四周张望，似乎有一种心灵感应让她的心灵的雷达要搜索一些什么。
周烨选择低下了头，眼前的只是一瓶冰红茶，周烨寻思着等阿玲走了之后，到超市去买一瓶酒。
阿玲的目光在超市面前扫射了一遍，没有发现周烨，准确说，是没有发现那个荣光四射春风得意的周烨。
阿玲走开了，离开了超市，周烨手托着头，眼里泛出泪光。
悔不当初。
连认个人的信心都没有了，害怕别人知道，这就是现在的周烨！
眼泪滴落在桌面上，周烨的身体有点抽搐，想去买一瓶酒止一止痛，无奈泪水洗刷了脸，整个脸都扭曲了。
泪水让周烨的眼前一片迷蒙，眼里的世界变成一片由各种颜色组成的色块，蓝色、灰色和暗黄色叠加在一起。
周烨抹了抹眼泪，又喝了两口冰红茶，冰红茶的酸味特别明显。
看着眼前灰暗的道路上面路过的工人，周烨苦笑，大家不都是这样吗？
没什么丢脸的，这不是还有工作吗？这不是自己养活自己吗？
想多了。
周烨叹了口气，喝着冰红茶，寻思着往后怎么阿玲说清楚现在的状况。
都是虚荣心作祟，想产生那种一直控制全局的幻想，而面对的却是凄惨无奈的现状。
擦干眼泪，周烨把喝完的冰红茶瓶子，远远的抛向超市墙角的垃圾桶，“咚”的一声，没有击中目标，瓶子掉在垃圾桶的旁边。
周烨懒得理瓶子，想着过几天放假找阿玲说明情况，情人的身份免了，如果阿玲还能看得起他，那就做一个普通朋友，如果瞧不起这工人的职业，就由它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九点钟的超市，依旧人来人往，工人们下了班，待在宿舍也闷，喜欢出来走走。
对前途没有指望的周烨，进超市买了两瓶啤酒，提着啤酒就回往出租屋走。
走到了阴冷黑暗的地方，周烨想打开酒罐子喝了，暖一暖，但迎面走过一个穿着清凉的女人，周烨咽了咽口水，低着头走了过去。
出租屋内，灯光暗淡，也不知道红英去了哪里，九点多都不在。
周烨疲倦，不想管红英。
工人这么低的身份，能管好女人才怪，阿玲就让她放飞了，红英也不想管，该去哪里就去哪里。
这不是破罐摔破，而是认清现实，当下保住工作和钱，其他的爱咋咋的。
周烨洗了澡，坐在沙发上喝起了罐装的啤酒。
淡淡的啤酒，淡淡的好像在喝水。
喝着酒的时候，周烨打开了电视看，电视正在播放着红英喜欢看宫斗戏，周烨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
下了生产线感受那些皮肉之苦以后，电视上面那些装逼吃醋的镜头，显得不切实际。
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周烨拿着啤酒瓶到书桌去，喝着啤酒，周烨看了看手机上面的时间，都十点多了，红英还没有回来。
换成了往日的周烨，也许周烨会担心红英是不是去搞男人了，但从生产线上下来的周烨，开始接受缘分，没必要强求，如果真的是去搞男人，就让她去好了，没必要为了一个女人而低三下四的。
玩了一会儿手机之后，周烨躺在床上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红英在周烨旁边睡着。
那没有打扮的脸，显得皮肤有点糙，随意，但是自然，乱哄哄的头发，细长的睫毛，淡色而嫩的嘴唇水润水润的。
那没有防备的状态也挺美的，但是周烨赶着去上班，没空去欣赏美女。
连昨天为什么红英那么晚回来也不想知道了。
这个早晨周烨又一次来到路边摊早餐店，尽管地上面扔了不少垃圾，周烨还是选择在路边摊吃早餐。
此时的邦联饭堂干干净净的，卖着五角钱的炒粉和粥，在周烨的眼里，那好像是一个陷阱。
邦联工厂，从来没有承诺你可以在一个舒服的位置上面养老，在职场之中，一不小心犯下错误，就会被勒令转单位或者离职。
工厂餐厅早上那热气腾腾的早餐，不一定一直可以吃，犯个错误就吃不到了，而路边摊虽然差了一点，也贵了一点，想吃的话，总是可以吃得到。
清晨的路边摊，炒粉的老板笑意盈盈看着周烨，
“老板，早上吃什么？”
周烨在路边摊前面晃了晃，
“要个汤河粉，还要两条油条。”
周烨看了看炸油条的锅，黑乎乎的，这油都不知道炸了多久，但一会儿之后，周烨咬着油条，那种满足感一点也没有减少。
再差的食品，也比会断供的食品要好。
周烨吃了早餐，再抬头看眼前的天空，天空似乎阴霾而没有了往日的明亮。
从前得志的时候，总能看到开阔的天空，人走霉运的时候，连往上看都没有太多的心思。
低着头，能看到被扔到地上的垃圾。
回到了厂房里面，工人同事早早就先到位了。
或者在打水，或者在整理工位，调整机器。
质检员阿英也已出现在打包台，拿着昨天还没有处理好的产品在那里抠。
生产线的备料处理好后，绿色的传送带开始缓缓的开动。
工人们各就各位，开始一天的劳作。
周烨站在质检台，还没有产品到位，就拿了阿英身边的产品问，
“这些产品什么问题？”
阿英面无表情，放下手中的产品，望向了胶水线那边，
“刷胶的人没有刷好，溢胶，昨晚修了一晚，九点半都没有走。”
周烨听了，心里有点麻，今晚要到九点半吗？
嗯，赚这钱的人，没有一个值得同情，不是吗？
昨晚的眼泪不是早已让这个世界明明白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