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
苏泽心里乐开了花。
来了来了，经典保留节目，见家长环节的必备流程。
他懒洋洋地从沙发上坐直身体，脸上挂着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老先生，您想怎么考核？我这人没什么本事，就是身体好，跑得快。”
这话说得，要多谦虚有多谦虚，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贺长风活了上百岁，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苏泽这点小心思，他一眼就看了个通透。
这小子，在藏拙。
有意思。
贺长风心里的那点火气，反而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兴趣。
他倒要看看，这个能把自己那个心高气傲的徒弟迷得神魂颠倒的年轻人，到底有几斤几两。
“呵呵，年轻人谦虚是好事。”贺长风抚了抚自己的长须，一副得道高人的派头。“老夫也不为难你。”
他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指了指旁边茶几上，温以宁刚刚泡好的那壶茶。
“医者，望闻问切，乃是基本功。老夫今日，便只考你一项——闻。”
“这壶茶，从茶叶的采摘时辰，到泡茶所用的水，再到冲泡的手法和火候，都堪称上乘。但，其中却混入了一味不该有的东西。”
“你若能只凭嗅闻，说出那东西是什么，今日之事，老夫便不再追究。”
这话一出，客厅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温以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对自己泡茶的手艺极有自信，从选茶到用水，每一个步骤都完美无瑕，怎么可能混入别的东西？
这位医仙谷的谷主，分明是故意在刁难人！
她担忧地看向苏泽，生怕他着了道。
贺知微也是眉头微蹙，她了解自己的师父，这看似简单的考核，里面必然藏着天大的坑。
只有叶无暇，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那双银灰色的眸子，在贺长风和苏泽之间来回扫动，像是在录入数据，分析这场对决的胜率。
苏泽看着贺长风那副“我吃定你了”的表情，心里差点笑出声。
跟我玩这个？
老头，你怕是不知道，我上辈子是干什么的。
他也不说话，就那么站起身，走到茶壶边上。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他连闻都没闻，直接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茶水呈琥珀色，清澈透亮，茶香四溢。
苏泽端起茶杯，放到嘴边，轻轻呷了一口。
“嗯……”他闭上眼，咂了咂嘴，一脸的陶醉，仿佛在品尝什么琼浆玉液。
贺长风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狂妄的小子老夫下的，是无色无味的奇毒“三日醉”。此毒不会立刻发作，但三天之后，便会让人神魂颠倒，如坠梦魇，非医仙谷的独门解药不可解。”
你居然还敢喝下去？
真是自寻死路。
温以宁和贺知微的心，都揪紧了。
“阿泽！”
“主人！”
两人同时开口，想要阻止，却已经晚了。
苏泽将一杯茶一饮而尽，然后满足地哈了口气。
他放下茶杯，这才慢悠悠地看向贺长风，脸上挂着懒散的笑。
“老先生，您这考核，有点简单啊。”
贺长风眉头一挑：“哦？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了？”
“当然。”苏泽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点了点。
“这茶，用的是明前龙井，采摘于清晨卯时，带着第一缕日出的紫气，不错。”
“水，用的是山巅雪水，融化后经地下岩层过滤，水质甘冽，属上品。”
“泡茶的手法，是温家独门的回风落雁式，能最大限度地激发茶叶的香气，也很好。”
他每说一句，温以宁的眼睛就亮一分。
这些细节，连她自己都未曾对人言说，苏泽竟然只凭一杯茶，就说了个分毫不差！
贺长风脸上的笑容，也微微收敛了一丝。
这小子，有点门道。
“但是……”苏泽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变得玩味起来。
“您老人家，在这茶里，加了点佐料。”
“不是毒。”苏泽摇了摇头，直接否定了贺长风心里最大的依仗。
“而是一滴，三百年份的‘石钟乳’。”
轰！
这句话，像一道天雷，狠狠劈在了贺长风的脑门上。
他脸上的从容和自信，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荡然无存。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苏泽，那眼神，像是见了鬼一样。
“你……你怎么知道？！”他失声叫道。
石钟乳，乃是天地灵物，无色无味，融入水中，即便是最精密的仪器也检测不出。
更重要的是，它唯一的功效，就是中和药性。
他在这壶茶里，下的根本不是什么奇毒“三日醉”，而是这滴石钟乳！
他真正的目的，是想看看苏泽在发现“中毒”后，会是什么反应，会用什么方法自救。
这才是这场考核，真正的核心！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苏泽不仅没“中毒”，反而一口就道破了他隐藏最深的底牌！
这已经不是医术的范畴了！
真是妖孽！
苏泽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他摊了摊手，一脸的无辜。
“我尝出来的啊。”
“这石钟乳的味道，虽然淡，但回甘的时候，带着一股子岩石的土腥味。您下次用的时候，记得多过滤几遍。”
噗——
贺长风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他被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医道手段，给反向教育了！
而且，对方用的是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
尝……尝出来的？
你家的舌头是分析仪吗？！
温以宁和贺知微看着这一幕，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们知道苏泽很强，但没想到，他强得这么……不讲道理。
“老先生。”苏泽看着呆若木鸡的贺长风，笑嘻嘻地又倒了一杯茶。
“这考核，我算是通过了吗？”
“要是通过了，您看，是不是该聊聊……彩礼的问题了？”
“毕竟，您这徒弟，可是个宝贝。我这人，做生意最讲究公平。”
“您要是给的彩礼少了，我可是会……退货的哦。”
这番话，彻底把贺长风从震惊中拉了回来。
他看着苏泽那张写满了“无耻”和“敲竹杠”的脸，又看了看旁边那个一脸“我师父就是逊啦”的宝贝徒弟。
他忽然，不想生气了。
他只想笑。
他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趣，也这么……无赖的年轻人。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贺长风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中气十足，震得整个别墅的窗户都嗡嗡作响。
他指着苏泽，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子！”
“知微，你的眼光，比为师好！”
“这个女婿，我医仙谷……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