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呢？”菲尼迪侧目瞥着三人。
“暗劫”入口极烈，带着苦涩回甘，仿佛吞下一口铁与风霜。
“照魂”清冽异常，顺着喉咙滑下，连日来的疲惫被暂时冻结。
“罡玄”则如同在口中炸开了一个小型的能量场，酸甜刺激，气泡奔涌，让张晓忍不住“哈”地舒了一口气，感觉精力瞬间充沛了不少。
“味道确实独特。”何目轻声评价，又抿了一小口。
“那么，请慢用~”说罢，主理人面对着众人向后退，消失在黑暗的灯光中。
见张晓讲完自己的故事，小庄又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何目：“何目，你呢？你之前在市局信息中心干得风生水起，几个领导都看好你，觉得你是技术骨干。怎么看都是前途光明，怎么也跟着他们胡闹？”
大家印象中的何目，冷静专业，应该很享受那种在数据海洋中抽丝剥茧的工作。
几杯特调下肚，光线也变得柔和起来，将卡座笼罩在静谧中。
可能是“照魂”后劲绵长的酒力，也可能是连日来的压力终于找到了宣泄的缺口，一向理性自持的何目，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眼神也不再是平日那般波澜不惊的分析状态，而是带上了一丝朦胧。
被问及加入调查社的原因后，何目翻了个白眼。
她先又抿了一大口杯中的银白色酒液，在借冰凉的液体汲取勇气，再娓娓道来。
“我，”她开口，声音带着颤抖，“我接触过‘深蓝’。”
一句话让气氛瞬间绷紧。张晓和小巴都坐直了身体，朱本豪也变得严肃起来，放下杯子认真听着。
何目没有看任何人，目光穿透时光，落在遥远的过去。
“不是我服用。是在大学的时候，跟着我的导师。我们私下里，偷偷研究过它，想找到一种能中和其毒性逆转成瘾性的抑制剂。”她苦笑了一下，“那个时候我们太天真了，以为凭借知识和理想就能对抗那种，嗯，来自古神的造物。”
说着说着，何目的语气渐渐激动起来：“后来，我的导师，他死了。蚂蚁工厂的杀手找到了我们实验室。那个杀手，戴着一张诡异的，一半哭一半笑的面具，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我当时就躲在资料柜后面，吓得浑身僵硬，连呼吸都不敢，只能眼睁睁看着导师他......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敢做！”
她抬手拿起酒杯，又灌了一口，醇厚的酒液也无法平息此刻翻涌的情绪。
“再后来，就是【盛宴】那天。”眼神变得空洞，何目回忆起那天地狱般的景象，“我，我试图去救一巴士被困的孩子，他们就在我眼前，那么小，那么害怕。我掏出了配枪，对着那些扑过来已经变成‘共食者’的怪物开枪。”
“可子弹打在他们身上，就像石子丢进泥潭，一点用都没有！你们明白吗？我只能看着，眼睁睁看着他们被那些血肉触须抓住，被拖走，被融合进那个巨大的，东西里......”
讲到这里，她的声音哽咽了，双手按在桌子上，不停地颤抖。
“在那之后，我选择去数据中心。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水光，却倔强地不让它们落下。
“因为那里有所有在【盛宴】中确认死亡，以及失踪者的名单！我想亲手，亲手把他们的名字整理好，归档。那是我唯一能为他们做的，微不足道的事情。”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用尽了全身力气，看着朱本豪和张晓，语气带着热切：“现在，一个机会摆在我面前。加入调查社，我现在不用整理这些名单和数据，我可以真正地去阻止悲剧发生，去揪出幕后的黑手，去保护还活着的人！我知道这很危险，我知道可能还会失败，但我不能再错过了。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能躲在后面，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简单的话语，却又如同惊雷，在每个人心中响彻着。
张晓收起了平日嬉皮笑脸的模样，眼神里充满了理解和敬佩。
小巴和小庄也沉默下来，他们没想到这个看似文静的女同事，背后竟藏着如此沉重的过往和如此炽热的决心。
朱本豪端着他的“暗劫”，脸上的表情依旧是略带桀骜的平静，但若是细看，会发现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武者深邃的目光在何目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又缓缓移开，落回自己杯中那象征着“腐朽与巨兽”的酒液上。
他听出何目话语中的勇气与救赎，也感受到了张晓看似莽撞却纯粹的热血。
这两位下属，为了各自的原因和信念，毫无保留地投身于这危险的事业中。
而自己，却始终戴着面具，隐藏着龙纹局的身份，利用着他们的信任……
一丝愧疚，悄然划过他的心间。于是他仰头，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想要将复杂的情绪也一同吞咽下去。喉间火辣辣的灼烧感，让他暂时忘却了那一闪而逝的动摇。
气氛又变得有些沉重，小巴见状，连忙举起杯，语气带着感慨。
“唉，说起来，今天的追悼会。这宦队啊，真是可惜了。虽然他脾气是臭了点，但人是真材实料。他早年是技术口出身，搞信息追踪传送还有电子取证那是一把好手，在咱们系统里都排得上号。”小巴说着，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惋惜。
“可惜啊，玉阶市长上台后颁布的那个‘赛博禁令’，限制了很多高科技手段。宦队那一身本事，等于被废了大半武功，这才转到警卫队负责更传统的安保和协调工作，郁郁不得志啊。”
旁边的小庄也点头附和，补充了一个圈内人才知道的细节：“可不是嘛。听说他权限高得吓人，巅峰的时期，他一个人的指纹和虹膜，能解锁Z市政务系统和几个核心银行金库的大部分高保密级保险柜。当年人送外号‘金手指’，那可是真正掌握着城市钥匙的人。”
“金手指”三个字不知为何，让微醺的何目使劲一哆嗦。
其实昨天晚上，她就已经熬夜悄悄修好了老宦便携式平板，但是没有指纹，根本打不开。
而那初始界面却显示着一条没有被发出的消息，那里面很有可能藏着更深层的秘密。
想到这里，何目的酒意醒了大半。接着她不动声色地在桌下轻轻踢了踢张晓的脚踝，同时给朱本豪递去一个急切的眼神。
朱本豪马上反应过来。他本就觉得老宦之死疑点重重，看到何目的脸色，便当机立断，放下酒杯，站起身。
“时间不早了，明天还有工作，我们就先回去了。巴哥，庄哥，你们慢慢喝，单我已经买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