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赵雍的豪迈大笑,菜头不禁打了个寒颤。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遥想当年魏武大笑三连,最终惨遭滑铁卢,被当孙子一样撵跑,若非镇守华容道的是关二爷。
后边还有没有三国归晋都难说。
半场开香槟,乃兵家大忌!
菜头连忙道:“主父切莫大意,那文正侯诡计多端,当心中了贼寇奸计啊!”
赵雍不闻不顾,自顾自道:“放心,寡人心里有数。”
“若我是文正侯,定会在此安排一支奇兵,此次我等进攻必定困难重重。”
“只是瞧现在这副模样,那大名鼎鼎的文正侯似乎也不过如此?”
曲阳乃秦赵边境接壤处,一旦攻克,便可沿着曲阳——武遂——大阳——曲沃长驱直入,然后抵达秦国最后一道门户。
函谷关!
即便无法攻克函谷关,他们也可以佯装败退至上党长平,然后利用三面环山的天然地势瓮中捉鳖。
可以说从一开始,他赵雍就想好了万全之策,进可攻退可守,也难怪直呼文正侯不过如此。
当然,战略上的布局只是他自信的一方面,更大的自信来源,来自于军队!
如今赵国坐拥三十万的控弦之士,国力空前绝后。
也几乎是他们抵达曲阳的同一时间。
秦国北方上郡、汾阳两地遭到赵军攻打。
两处战场看似热火油烹,实则不过疑兵之计,是赵雍派出去牵扯秦国精力的佯攻。
目地,就是为曲阳这条线路缓解压力。
函谷关乃天下一等一的雄关,赵雍又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路作为主攻方向呢?
原因很简单。
想要彻底碾死秦国,就必须攻克函谷关!
否则,就会出现曾经六国联军伐秦时的场面。
那时的秦国何等凶险,关中平原以外的地界全部丢失,国土面积不足现在的三分之一。
可那位文正侯硬是凭借函谷关这道天堑,蒙头发育十余年,再次带领秦国走向了世界之巅。
这尼玛上哪讲理去?没道理的。
面对这样一位内政高手,最好的办法就是一波推平,不然就是春风吹又生。
当然,如果赵何是个争气的后辈,那他赵雍也不用行这凶险之举。
可自家人知自家事。
其他人不清楚赵何是个什么品行,他这个当父亲的难道还不知道?
说好听点是谋而后动,说难听点就是优柔寡断。
要换他在那个位置,早踏马把把持朝纲的‘主父’挫骨扬灰了。
和平时期,这个缺点无足轻重。
可现在却是不行。
先不说那位文正侯,单是芈月嬴稷两人都能玩死他。
这也是赵雍为何如此着急的原因。
打江山易,守江山难。
趁他还能动弹,自当为赵国扫清最后一个障碍。
而筹码,便是他的性命。
此战若胜,他会死于身后中数箭自杀。
此战若败,他的骄傲也不允许他苟活于世。
铿锵!
只见他缓缓拔出腰间长剑,那张松弛的老脸上闪过一丝年轻时的英姿勃发。
在他身侧,廉颇、赵奢两位主副将依次上前,振臂高呼:“儿郎们……随我一起攻克曲阳!”
“杀!!”
轰!
伴随两人一声令下,大地瞬间颤抖起来,盔甲碰撞声与怒吼声在此刻交汇成乐,深深拨动着所有人的肾上腺素。
辱君便是辱民。
赵雍几十年前的那场惊天一跪,至今让赵人脸上无光,耻辱……
必须用鲜血来洗涮!
伴随一颗投石车巨石砸向曲阳城头,刚刚还寥无一人的曲阳城头,瞬间出现一张张冷峻面庞。
他们手持弓弩,熟练的拉至满月,一气呵成。
漫天的箭雨呼啸而出,像是密集的雨点般砸在赵军头顶。
可尽管如此,也仅仅是让赵军冲锋的脚步停顿片刻。
嘎吱!
刺耳的嘎吱声响起,厚重的城门被缓缓推开。
魏冉神色冷峻,骑在一匹骏马上,那玄黑色的盔甲在阳光的反射下熠熠生辉。
而在他身后,则是一众跃跃欲试的秦国将士。
他们手持锋利长戈,眼中没有丝毫对死亡的恐惧,只有对建功立业的渴望!
“果真让文正侯猜中了!”
“这群赵狗当真会从曲阳开始,攻打我国!”
“幸好,幸好……”
魏冉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他不敢相信没有加强守备的曲阳城,对上赵军主力会是何等惨状。
之前他还对文正侯把他从伐楚战中抽调感到不忿。
而现在,他只有深深的佩服以及庆幸!
‘文正侯给我下达的命令是坚守半月,为大将军争取时间。’
‘可我倒要看看,他赵军如何攻克曲阳!’
魏冉目光如炬,扛在肩上的大枪凌空一指,枪头直直对准冲锋的赵军,声如惊雷。
“兄弟们,随本将军一起……”
“凿阵!!”
魏冉握住缰绳的手臂猛然抽动,战马前蹄高高跃起,鼻腔喷出两道白气,宛若一道闪电瞬间蹿出。
他魏冉以先登之功崭露头角,尽管现在是整个秦国军队体系中仅次于白起的二号人物,可一身武艺从未懈怠片刻。
天下人只知赫赫威名的杀神白起。
却忘记了秦国还有位百人敌魏冉!
今日,他要为自己正名!
魏冉身先士卒带头冲锋,身后的秦军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气血上涌的疯狂前冲。
魏冉的今天,就是他们的明天。
在秦国特有的军功爵体系下,人人都可通过战场杀敌实现阶级跃迁。
老秦人不怕穷,不怕苦,唯独怕没有仗打!
“风!”
“风!!”
“大风!!!”
兵到一万无边无垠,兵至十万彻地连天。
眼下双方投入战场的兵力虽没有十万之巨,但保底也有五万之数。
五万人一起冲锋是个什么场景?
翻天覆地!!
远处的河水不断翻滚,地表的石子颤抖不休,大军每每踩踏心脏就会跟着一颤。
就像是世界上最动听的音乐般,深深攥住每个人心脏,以至于面色涨红双目充血!
他们恐惧,他们害怕,他们肾上腺素飙升,他们像是被踩住尾巴的猫咪,但他们更像是杀红眼的屠夫!!
不能停,停下来就是死!!!
想活下去,就只有冲锋冲锋再冲锋!!!
“哈!!!”
魏冉身体紧绷,瞳孔缩成针尖,手持一杆玄色大枪一头扎进赵军之中。
他的凿阵就像是一根引线,瞬间点燃了大战双方。
有道是:针尖对麦芒,干柴遇烈火。
一场让天地都为之失色的战斗,正式打响!
魏冉左右开弓,枪出如龙,像是一棵老树般死死驻扎在地。
长枪呼啸而动,带出一阵让人胆寒的破空声,直指眼前之人。
“来将何人,报上名来,你魏冉爷爷不杀无名之辈!”
“好一个狂妄的秦贼,记住……杀你的乃骑都尉李牧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