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崖的风卷着最后一缕血雾消散时，凌辰的玄袍上还沾着未干的血珠。
他低头帮苏沐雪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指尖触到她耳后的朱砂痣——那是三年前他用玄冰剑的剑气为她点上的护身符，此刻正泛着淡淡的金光。“从这里到九幽炼狱，至少需要七日路程。我们先回落霞城休整一日，明日清晨出发。”
苏沐雪点点头，引灵玉在她掌心转了个圈，青绿色的光芒将两人周身的魔气彻底净化。“望舒客栈的掌柜说，他知道一条通往九幽炼狱的密道，是当年青岚宗的祖师爷为了镇压血魔特意开辟的。”
凌辰的玄冰剑突然轻轻震颤。他能感觉到，父亲的残魂意念在剑鞘中涌动，似乎对“密道”二字格外敏感。
“爹应该走过那条路。”他握紧剑柄，剑身上的“镇狱”二字闪过一丝微光，“玄冰剑里残留着他的气息，或许能帮我们避开密道里的禁制。”
两人转身离开时，幸存的修士们正跪在地上朝着他们的方向叩拜。凌辰回头望了一眼那些残缺的石柱，青岚圣剑突然自动飞出，在石柱上刻下“青岚不灭”四个金色大字，随后才化作流光回到他手中。
“这是给他们的念想。”他轻声说道，玄袍在风中扬起一道黑色的弧度。
回到落霞城时，夕阳正把望舒客栈的朱漆大门染成金红色。掌柜的看到他们，连忙迎上来，手里捧着个沉甸甸的木盒：“仙师，这是城中百姓凑的一点心意。知道您要去斩妖除魔，这些疗伤丹药和护符或许能派上用场。”
木盒打开的瞬间，凌辰的眼眶微微发热。里面除了丹药和护符，还有一叠叠泛黄的纸，上面是孩子们歪歪扭扭的字迹——“仙师叔叔一定要平安回来”“姐姐说好人会有好报”。最底下压着块用油纸包好的桂花糕，还是温热的。
“替我谢过大家。”凌辰将木盒递给苏沐雪，转身看向掌柜，“那条密道，还请详细说说。”
掌柜的脸色立刻变得凝重，压低声音道：“密道入口在城西的乱葬岗，那里是落霞城的阴气聚集地。据说当年青岚宗的祖师爷在密道里布了‘七星镇魂阵’，能压制九幽炼狱的魔气，但阵眼需要用蕴含龙元之力的东西才能激活……”
他的目光落在凌辰腰间的双剑上，眼神里带着敬畏：“仙师的龙族血脉，正是开启阵法的钥匙。”
凌辰的心头一动。母亲临终前曾说，他的龙元之力是天地间最纯净的阳刚之气，能克制一切阴邪。看来这条密道，果然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今夜我们就在客栈歇息。”他拍了拍掌柜的肩膀，“明日清晨，还请为我们引路。”
入夜后，望舒客栈的后院飘起了细雨。凌辰坐在窗前，青岚圣剑和玄冰剑并排放在桌上，两柄剑的光芒在烛火中交相辉映。苏沐雪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云雾茶走进来，茶盏里飘着几片新鲜的桂花。
“在想什么？”她把茶盏放在他手边，指尖触到他微凉的手背。
“在想我娘。”凌辰望着窗外的雨丝，声音有些发沉，“陈平说她当年是因为‘化龙散’才难产，可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龙族圣地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她为什么要带着身孕闯入禁地？”
苏沐雪握住他的手，引灵玉的青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流转：“师父的手札里有段模糊的记载，说二十年前龙族圣地出土了一块‘创世玉’，能重塑神魂。血魔殿主当年重伤濒死，就是为了抢这块玉才血洗圣地。”
凌辰的瞳孔骤然收缩。
创世玉？重塑神魂？
难道母亲当年闯入禁地，是为了寻找能救父亲的东西？
“还有更奇怪的。”苏沐雪从怀里掏出那本泛黄的手札，翻到最后一页，“这里画着个奇怪的符号，和你龙角上的纹路一模一样。师父说，这是龙族皇室的‘镇龙纹’，只有继承了龙王血脉的人才能拥有。”
凌辰下意识地摸了摸额角——那里的龙角在战斗结束后已经缩回体内，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角上的纹路确实和手札上的符号一般无二。
“看来我的身世，比想象中复杂得多。”他苦笑一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熟悉的清甜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血魔殿主，为所有牺牲的人报仇。”
苏沐雪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锦囊，里面装着些晒干的桂花：“这是我今日在城外摘的，等我们解决了血魔，就回青岚宗，我给你做一整年的桂花糕。”
凌辰的心像是被温水浸过，暖得发胀。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青岚圣剑在桌上发出一声轻鸣，仿佛在为这温馨的时刻伴奏。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月亮从云层中探出头，给后院的青石板路镀上一层银霜。
次日清晨，掌柜的带着凌辰和苏沐雪来到城西的乱葬岗。这里果然阴气森森，随处可见散落的白骨，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的气息。乱葬岗中央有棵枯死的老槐树，树干上刻着个模糊的阵法符号——正是“七星镇魂阵”的阵眼。
“密道入口就在树下。”掌柜的指着树根处的一个黑洞，“老槐树的根系能压制魔气，你们顺着通道一直走，不出三日就能到达九幽炼狱的边界。”
他从怀里掏出个辟邪的桃木符，递给凌辰：“这是我家祖传的护身符，据说能驱邪避灾。仙师，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
凌辰接过桃木符，郑重地说了声“多谢”。他转头看向苏沐雪，两人相视一眼，同时握紧了手中的剑。
“我们走。”
钻入黑洞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通道里漆黑一片，只有青岚圣剑的金光和玄冰剑的蓝光能照亮前方的路。墙壁上布满了青苔，湿漉漉的，不时有不知名的虫子爬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小心脚下。”凌辰提醒道，玄冰剑的剑气在前方扫过，果然发现地面上有许多伪装成石头的尖刺，“这些是‘噬魂钉’，一旦踩中，魂魄会被瞬间抽走。”
苏沐雪的引灵玉突然亮起，青绿色的光芒在通道两侧形成两道光墙：“师父说，七星镇魂阵的光芒能指引方向，跟着光墙走就不会迷路。”
两人顺着光墙前行，走了大约一个时辰，通道突然变得宽阔起来。眼前出现一座圆形的石室，石室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个青铜鼎，鼎里插着七根白色的蜡烛，正是七星镇魂阵的七个阵眼。
“需要你的龙元之力激活阵法。”苏沐雪指着青铜鼎，“师父说，阵法启动后，能在密道里形成一道防护罩，隔绝九幽炼狱的魔气。”
凌辰点点头，将手掌按在青铜鼎上。金色的龙元之力顺着掌心涌入，七根蜡烛突然同时亮起，白色的烛火在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北斗七星图案，图案落下时，整个通道都被一层淡金色的光罩笼罩，那些阴寒的气息瞬间消散无踪。
“好了。”凌辰收回手，青铜鼎上的纹路开始流转，“现在就算遇到魔修，也能提前察觉。”
两人继续前行，有了防护罩的庇护，通道里的阴气减弱了许多。他们边走边聊，说起当年在青岚宗的趣事，说起落霞城的桂花糕，仿佛前方不是凶险的九幽炼狱，而是一场寻常的远游。
走到第三日傍晚，通道尽头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光。凌辰加快脚步，走出通道的瞬间，一股狂暴的魔气扑面而来——他们已经站在了九幽炼狱的边界。
眼前是一片灰蒙蒙的荒原，天空是永远不会放晴的铅灰色，地面上布满了深不见底的裂缝，裂缝中喷出暗紫色的魔气，将周围的草木都染成了黑色。远处隐约可见一座黑色的城堡，城堡顶端插着面血色的旗帜，旗帜上的骷髅头在风中猎猎作响——正是血魔殿的总坛。
“比想象中还要阴森。”苏沐雪的引灵玉剧烈跳动，青绿色的光芒在她周身形成一道护罩，“这里的魔气浓度，是断魂崖的百倍不止。”
凌辰握紧双剑，能感觉到青岚圣剑和玄冰剑都在微微震颤，显然对这里的魔气极其敏感。“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打探一下血魔殿主的动静。”
他指着不远处的一片黑色石林：“那里地势隐蔽，适合暂时休整。”
两人刚走到石林边缘，就听到一阵厮杀声。只见十几个穿着黑色战甲的修士正在围攻一个白衣女子，女子手持一柄折扇，扇骨上镶嵌着锋利的刀片，身手矫健，却渐渐不敌，嘴角已经溢出了鲜血。
“是玄天宗的人！”苏沐雪认出了女子战甲上的标志，“玄天宗是除了青岚宗之外，最痛恨血魔殿的宗门，据说他们的宗主三年前就是被血魔殿主所杀。”
凌辰没有犹豫，青岚圣剑突然飞出，金色的剑气瞬间将两名黑衣魔修斩成两半。“住手！”
剩下的魔修见状，纷纷转头看向他，为首的是个独眼魔修，脸上带着狰狞的疤痕：“哪来的野小子，敢管我血魔殿的事？”
“取你狗命的人。”凌辰的声音冰冷，玄冰剑在他手中挽出一道剑花，冰蓝色的剑气如同潮水般涌向魔修。
那些魔修根本不是对手，惨叫声此起彼伏，转眼间就被屠戮殆尽。独眼魔修见势不妙，转身就想跑，却被苏沐雪的引灵玉发出的青光缠住，凌辰上前一步，双剑同时刺出，金蓝剑气瞬间将他净化成了飞灰。
“多谢二位出手相救。”白衣女子收起折扇，对着凌辰和苏沐雪拱手行礼，“玄天宗，林清雪。”
“青岚宗，凌辰。”
“苏沐雪。”
林清雪听到“青岚宗”三个字，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原来是青岚宗的仙师！久仰大名，凌仙师斩碎血神珠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大陆。”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沉重：“实不相瞒，我们玄天宗已经在这里潜伏了三个月，就是为了寻找机会刺杀血魔殿主。可惜他的实力远超我们想象，光是守护总坛的就有三位化神期魔修，我们损失惨重……”
凌辰的心头一动：“你们见过血魔殿主？”
“见过一次。”林清雪的脸色变得极其凝重，“他一直待在总坛的核心区域，周身被血雾笼罩，看不清样貌，只知道他的气息……比传说中还要恐怖，仿佛能吞噬一切生灵。”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递给凌辰：“这是我们绘制的血魔殿总坛分布图，核心区域的防御最为严密，据说只有血魔殿的长老才能进入。”
凌辰接过地图，只见上面用朱砂标注着总坛的各个区域，核心区域被画成了一个红色的圆圈，旁边写着“血魔殿主在此”。
“多谢。”他将地图折好揣进怀里，“我们正要找血魔殿主，这份地图正好能派上用场。”
林清雪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二位要独自挑战血魔殿主？”
“不是独子。”凌辰看向她，“玄天宗愿意与我们联手吗？”
林清雪毫不犹豫地点头：“求之不得！只要能为宗主报仇，玄天宗上下万死不辞！”
凌辰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有了玄天宗的帮助，胜算又大了几分。
“我们先在石林休整一夜，明日清晨，兵分两路。”他指着地图上的两个入口，“玄天宗的弟子从东侧潜入，吸引魔修的注意力。我们从西侧进入，直取核心区域。”
林清雪点点头：“好！我这就去通知其他弟子。”
看着林清雪离去的背影，苏沐雪轻声道：“你觉得她可信吗？”
“至少目前看来，目标一致。”凌辰望着远处的黑色城堡，眼神无比坚定，“而且，多一个人，就多一分胜算。”
夜幕降临，九幽炼狱的天空下起了黑色的雨，雨水带着腐蚀性，落在防护罩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凌辰和苏沐雪坐在石林深处，青岚圣剑和玄冰剑并排放在两人中间，光芒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温暖。
“明天就是决战了。”苏沐雪靠在他肩上，声音轻柔，“不管结果如何，能和你并肩作战，我已经很满足了。”
凌辰握紧她的手，指尖传来她的温度：“别胡说。我们都会活着出去，回青岚宗看银杏树，喝云雾茶，吃你做的桂花糕。”
苏沐雪的眼眶微微泛红，点点头，不再说话。
夜风吹过石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哀悼。凌辰抬头望向天空，铅灰色的云层中，隐约能看到一颗明亮的星星——那是青岚宗的方向。
“爹，娘，师兄们，等着我。”他在心中默念，“明日，我定要让血魔殿主血债血偿，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青岚圣剑和玄冰剑同时发出一声轻鸣，仿佛在回应着他的决心。
决战的时刻，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