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建华在一旁，早已停下了手中的笔。
他只是默默地听着，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齐动础——不，是石洪川话语中那份排山倒海般的沉重与决绝。
那是一个父亲，一个战士，一个“守夜人”，在看不到丝毫希望的无尽黑暗中，所做出的最为悲壮，也最为无奈的选择。
审讯室内的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石云粗重的呼吸声，和石洪川那偶尔压抑的咳嗽声。
十年的误解，十年的仇恨，在这一刻，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
却又被一种更深沉的悲哀，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死死地压在了心底，让他几乎无法喘息。
他的父亲，石洪川。
这十年来，所承受的，远不止是肉体上的伤痛与日夜不休的折磨。
更是灵魂深处，那永无止境的拷问与煎熬。
他要面对的，不仅是敌人的凶残，还有来自战友的追捕，来自亲儿的仇恨。
“凌天来，他不仅仅满足于走私军火、贩卖毒品，为‘永生之环’聚敛那些沾满无辜者血腥的财富。”
石洪川话锋陡然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冰冷彻骨的恨意。
那恨意，仿佛要将眼前的空气都冻结。
“他还利用天来集团遍布全球的远洋航运网络，为‘永生之环’那个丧心病狂的‘普罗米修斯计划’，秘密运输各种所谓的‘试验品’和计划所需的关键核心设备。”
“‘普罗米修斯计划’……”
石云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凌天来在审讯时，那副癫狂而不可一世的嘴脸。
浮现出“毒蝎之巢”基地里，那个巨大而恐怖的“蜂巢”状地下密室。
以及内部那些惨无人道的人体基因改造实验培养槽！
无数形态扭曲的活人，如同标本般浸泡在绿色的营养液中，他们是制造生物兵器的实验品，是为某些恐怖战争机器提供能量的“活体电池”。
所谓的武术大赛，不过是为这个邪恶至极的计划，筛选“试验品”的幌子！
那是活生生的人啊！
被当做小白鼠，进行着惨无人道的改造！
石云曾经以为，这就是罪恶的极致。
“这，仅仅是冰山一角。”
石洪川的眼神变得无比凝重，仿佛承载着万钧重压，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潜伏十年，才勉强接触到这个计划的一些皮毛。它远比你们想象的更加疯狂。”
“‘永生之环’的终极目标，并非简单的财富或权力。他们是一群自诩为‘神’的疯子，认为人类的肉体是进化的牢笼，是脆弱而不完美的容器。”
“他们想要的，是通过基因改造和意识上传，创造出一个由他们绝对掌控的‘新人类’社会，达成所谓的‘意识永生’和对世界的‘绝对控制’。”
“而‘普罗米修斯计划’，只是他们为了筛选合格‘容器’、测试基因稳定性而设立的无数个前期项目之一。”
“凌天来，他所接触到的，他所沾沾自喜以为掌控的一切，也仅仅是‘永生之环’那个庞大到令人难以想象的邪恶计划中的，微不足道的一小环而已。”
“这个组织的真正图谋，远比我们目前所知的一切，更加恐怖。”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更加……灭绝人性！”
审讯室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又冷了几分。
那股寒意，刺骨。
石云的双拳，紧紧攥起，指甲几乎要嵌入手心。
他曾以为凌天来就是最终的敌人，以为“毒蝎之巢”就是罪恶的源头。
现在看来，他所面对的，不过是一颗毒瘤表面的脓包。
真正致命的，是隐藏在更深处的癌细胞！
“永生之环”……
这个名字，此刻在他心中，不再是模糊的代号。
它代表着极致的邪恶，代表着足以颠覆世界的恐怖力量。
而他的父亲，为了对抗这股力量，已经孤身在黑暗中行走了十年。
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与父亲背负的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石云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知道现在不是沉浸于个人情绪的时候，他抓住了一个关键点，急切地问：“爸，你刚刚说，你必须现在暴露，因为凌天来启动了最后的底牌。那到底是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在如此正式的场合，如此自然地，叫出这个称呼。
石洪川的身体猛地一震，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因为，‘普罗米修斯计划’，仅仅是‘永生之环’冰山一角之下的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