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座位继续进行，但李枫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和余洁同桌了！这个事实让他的心脏疯狂跳动，像是要冲出胸腔。余洁身上淡淡的橘子香气萦绕在他鼻尖，她写字时手肘偶尔会碰到他的，每一次触碰都像是有细微的电流穿过。
数学课上，周老师一进门就环视教室：“听说我们班出了个'进步之星'？”
同学们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李枫。他缩了缩脖子，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李枫，95分。”周老师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赞许，“卷子我看了三遍，确实是自己做的。步骤完整，思路清晰，连加分题都做对了。”他顿了顿，“看来李枫同学还是有潜力的嘛。”
这是周老师能给到的最高评价了。李枫感觉胸口涌起一股暖流，那种被认可的喜悦像是喝了汽水般咕嘟咕嘟往上冒。
下课铃响，周老师前脚刚走，余洁就转身对李枫说：“看吧，我就说周老怪会惊掉下巴！”
李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多亏了你的笔记...”
“少来，笔记再好也要自己学啊。”余洁戳了戳他的胳膊，“说真的，你是怎么做到的？两周进步33分？”
李枫犹豫了一下，从书包里拿出那本他精心整理的笔记：“我...我把你的笔记扩展了一下，然后每天多做十道题...”
余洁翻开笔记本，眼睛越瞪越大：“天啊！这比周老怪的教案还详细！”她指着其中一页，“这个错题分析太绝了，连我都没想过可以这样分类！”
王浩从前排转过头来：“什么宝贝？让我看看！”他瞄了几眼笔记，吹了声口哨，“李枫，你这笔记可以出版了！”
几个附近的同学也凑过来看，赞叹声此起彼伏。李枫坐在那里，耳根发烫，但心里涌动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被认可，被欣赏，甚至被...羡慕。
放学时，李枫特意等到教室没什么人了才收拾书包。他把那张成绩单小心地折好，放进课本夹层里。父亲会高兴吗？会像周老师那样表扬他吗？还是会说“第五名还不够，教师子女必须前三？”
“李枫！”
余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李枫抬头，看到她靠在门框上，夕阳把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明天见，同桌！”她挥挥手，马尾辫在脑后跳跃，“别忘了带你的'秘籍笔记'！”
李枫点点头，看着她轻快地跑出教室，脚步声在走廊上渐渐远去。他深吸一口气，把书包甩到肩上。无论父亲说什么，今天都是个好日子，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真正的好日子之一。
教师办公室里，李建国正在批改作业。李枫轻轻敲门，走进去时发现父亲难得地没戴眼镜，正揉着太阳穴休息。
“爸，成绩出来了。”李枫小声说，从书包里拿出那张折得整整齐齐的成绩单。
父亲接过成绩单，展开看了一眼，眉毛微微扬起：“第五名？数学95？”
李枫点点头，心跳如鼓。
父亲又看了一遍成绩单，然后做了一个让李枫意想不到的动作——他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嘴角甚至微微上扬：“不错。”
就这两个字，却让李枫的眼眶瞬间发热。父亲从不说“很好”或“很棒”，“不错”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高评价。
“周老师表扬你了？”父亲问。
李枫点点头：“他说...说我的卷子步骤完整，思路清晰。“
“嗯。”父亲把成绩单还给李枫，“保持住。教师子女最忌讳忽上忽下。”
走出办公室，李枫把成绩单小心地放回书包。校园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夕阳把一切都染成金色。他慢慢走着，回味这一天的每一刻：余洁选择座位时的笑容，周老师的表扬，同学们羡慕的眼神，还有父亲那个轻轻的拍肩。
路过篮球场时，李枫停下脚步。空荡荡的场地上，篮网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像是无声的邀请。他突然有了个冲动，放下书包，从场边捡起一个被遗忘的篮球。
运球，起跳，投篮——球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唰地穿过篮网。
李枫站在原地看着晃动的篮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也许，只是也许，他并不像自己一直以为的那么差劲。也许，他可以既是一个好学生，又是一个会打篮球的男孩；既是教师子女，也是...余洁的同桌。
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加速。捡起书包，李枫迈着轻快的步伐向家走去，初秋的风温柔地拂过他的脸庞，带着梧桐叶沙沙的响声，像是某种隐秘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