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景豪苑售楼部炸开了锅。
墙上电子屏血红大字反复滚动：“紧急通知：原销售经理Vivian严重违反职业操守，即刻免职！”
几个保安架着不断踢踹尖叫的Vivian往外拖：“你们疯了吧！知道我爸是谁吗！
温澜！一定是那个贱人搞鬼……
她香奈儿套裙沾满王铁柱上次泼洒的药渣和泥浆，金丝眼镜歪斜，整个人如同泼妇般被强行塞进了保洁垃圾车。
玻璃门旋转，温澜抱着一纸箱杂物呆呆站在角落，脸上是被天上馅饼砸中的茫然与不安。
她看着那张簇新的纯金镶边工牌——“客服总监：温澜”，又看着手机里刚收到的短信：“尊敬的温总监，您已被提名为帝景集团股东代表，年度分红预达……”后面是一串天文数字。
她哆嗦着掏出包里那张沾着油条渣的宋氏集团黑卡，觉得烫手山芋也不过如此。
“温、温经理？”前台小妹战战兢兢递上一份文件，“您签个字……旧仓库现在清出来改您专属办公室……”
温澜捏着文件一角，看着落款自己陌生又高贵的头衔，突然想起刚才王铁柱拖麻袋经过时那句嘟囔：“师姐！俺们新家缺个扫符灰的勤杂工！比伺候人买房清闲！”
她猛地打了个寒颤。
A01别墅已看不出当初的凌乱。
客厅那滩被王铁柱泼洒的药渣混着龙髓冰晶的污渍被清走，地板新铺上了青石板，据说是龙虎山后山老坑挖出来的“聚灵砖”，砖缝还用朱砂掺着香灰勾画了密密麻麻的镇宅符纹。
此刻，周天盘腿坐在客厅中央。
地上摊着他那油亮的蛇皮袋，袋口敞开，露出里面几本边角卷得像腌菜的旧书：《符箓精解手抄本（民国地摊版）》、《东北跳大神观煞心得（批注版）》、还有本被血参汁液浸透的《化工管道维修手册——兼论灶台风水布局》。
“师叔！咱练哪本？”王铁柱扛着一扇从后厨拆下来的松木门板（据说是清朝某状元家祠堂门改的），上面钉满了他从殡仪馆搞来的“寿材级”黄表纸，“俺裁好符纸了！拿骨灰盒浆糊刷的底！吸墨还防蛀！”
周天没理他。
他正用烧焦的油条棍当笔，沾着碗里那摊浓稠如芝麻糊的混合物——半截血参须捣碎混着翡翠药杵的碎末，再勾兑上厨房新配的“九酝酱香老抽”——在摊开的《化工手册》空白页上涂抹。
笔走龙蛇。
一个个蝌蚪般歪扭的符文在纸上流淌，透着股油烟与药腥混杂的诡异道韵。
“哗啦！”
王铁柱把钉满黄纸的门板竖在周天面前：“师叔！您瞅这‘镇宅符板’挂客厅大门还是厕所？”
周天眼角都没抬，油条笔一甩，几点酱色墨汁啪嗒甩在黄纸上，晕开几朵油花：“挂你脑门！镇镇你的缺心眼！”
他抬手一指厨房方向新嵌的“龙虎山开光七星灶”，“炉眼‘离’位那个排风口，堵上！拿你那搓澡的丝瓜瓤塞死！
《观煞心得》第七页——炉头三寸风吼如鬼，招雷引煞劈脚板！”
王铁柱嗷一声冲向厨房。周天低头继续涂画，油条笔尖在“管道检修图示”旁边空白处勾了个复杂的火雷符号，旁边用跳大神的鬼画符体批注：气走坎离，煞入督脉。
丹火炼油渣，通下不破肛。
“砰！滋啦——！”
厨房传来闷响和电火花爆裂声，伴随王铁柱的嚎叫：“师叔！排风管炸了！火星子喷俺裤裆了！您这‘脚板雷’来得忒快！”
“闭嘴！练你的《搓澡八式通脉功》去！”周天头也不抬。
蛇皮袋里翻出半块凝固变形的龙髓寒玉（裹尸布包着的边角料），随手扔进脚边刚通上电的破养生壶里煮着，壶嘴噗噗喷着寒气，倒把屋里闷热的煞气冲散了些。
窗户大开。
夕阳余晖给满屋狼藉的道具镀了层金边。
油烟、符纸、药渣、骨灰浆糊味混在冰玉寒气里，蒸腾出独一份的“修仙”氛围。
周天盘坐在中央，破夹克敞开，胸前那道狰狞痂疤在朱砂符纹和寒气白雾间若隐若现，指间油条笔沾着自制酱墨，在《化工手册》上写写画画，专注得像个准备中考的技校厨子。
敲门声小心翼翼。
温澜捧着一盒顶级日料外卖（帝王蟹配松露鱼子酱）站在门口，看着里面宛如大型民俗恐怖片加垃圾分类现场的道场，手里三万八的餐盒差点砸地上。
夕阳最后一缕金光透过符纸钉满的门板缝隙，落在周天额前。
碗里那摊自制符墨正蒸腾起细密的紫气，凝而不散，缓缓绕着他周身盘旋。
不知是不是错觉，温澜总觉得那紫气深处，偶尔会有极其暗淡的金色符箓虚影一闪而逝，快得抓不住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