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差在哪里啊！！”
一声压抑到极点的低吼。
在改名为【西方教大雷音寺】那宏伟内殿最深沉的角落响起。
曾经梵音缭绕的雷音古刹核心，如今只余下无边的死寂与刺骨的冰冷。
赤金色的巨大殿柱上缠绕的璎珞纹饰依旧繁复。
但那往日流转不息的淡淡佛光却彻底熄灭了，只剩下金属冰冷的反射，幽幽暗暗。
接引与准提早已不复立教时的宝相庄严。
他们如同两尊被抽空了所有精气神的泥塑，颓然地跌坐回那蒲团之上。
接引道人原本饱满丰润的面颊，此刻深陷得如同骷髅。
一层蜡黄的灰败色泽覆盖其上，眼角、额际爬满了蛛网般干枯深刻的忧虑纹路。
他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空旷的大殿，口中反复咀嚼着那句锥心刺骨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只是立教！”
“轻轻松松！随随便便！就能功德圆满成圣……”
“而我们一人只有四千九百九十九！”
准提道人的状态更加不堪。
他整个人蜷缩在蒲团上，死死盯着手中还法则紫光的鸿蒙紫气。
口中叨叨自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此时殿外众多弟子欢呼雀跃的声音还不断传来。
与内殿死寂的寒冷。
形成了最讽刺的反差！
所有弟子都以为，他们要功德圆满成圣了。
因此而激动兴奋。
而这两位教主的脸上，却凝结着成圣无果的的失落与深不见底的苦涩。
接引道人微微点头，心头涌上的无力感几乎将他吞噬。
成圣……竟如此之难吗？
“到底……哪里错了……”
他枯涩的嘴唇翕动着，声音低不可闻，却充满了整个大殿的重压。
这一次立教，早已不是只在西方世界传颂的忽悠诓骗！
他们是面向整个洪荒诸天，向天道，昭告了西方教的主旨！
若无法借此成圣……那后果……
妖教气焰冲天！
阐教根正苗红！
截教锋芒毕露！……
他们的西方教，根基何在？
底气何在？
失去了圣人之威的庇护。
面对这些庞然大物，岂不是自取其辱。
沦为洪荒开天辟地以来最大的一个……笑话？！
想到未来可能的凄惨景象，无穷的躁郁之气直冲顶门！
接引道人再也坐不住了，他猛地抬起枯瘦如柴的双臂。
双手反复地搓揉着自己的脸颊，仿佛要将那层层叠叠的愁苦揉烂！
似乎这样极端的自虐般的动作。
能让他混乱的神思拨开那层迷茫的云雾，抓住那一丝渺茫的灵光一样。
“……”
然而现实证明。
这样没有任何作用。
突然！
接引道人浑浊失神的眼珠，毫无征兆地、极其隐蔽地……
转向了他身侧的准提道人。
那一眼，极其复杂！
有长久以来同甘共苦的依赖。
有面临绝境的不甘。
但更深层涌动的一股强烈到扭曲的私欲与怨怼！
他心中突然浮现一个想法。
若是……
若是之前对着天道立誓的……
只有我一人？
接引心中。
一个无法抑制、如毒蛇噬咬般的念头骤然窜起！
那……
天道降下的这九千九百九十八丈功德之力，是否……都是我的？！
这个念头一经生出。
便如野火燎原，瞬间烧遍了他的思绪！
五千丈的功德天堑，如同高山压顶，几乎让人绝望。
但区区一丈之差呢？
怎么凑都能够凑齐功德圆满。
接引的胸腔中，一股名为侥幸和贪婪的毒气在膨胀、在蔓延！
只要再得一丈！
只要上天再垂怜他一丈！
他就能抓住那至高无上的圣位！
这听起来……似乎并非完全不可能？
只要肯放下身段，只要肯寻遍洪荒……总有办法吧？
人性深处最原始的贪、嗔、痴，这一刻在接引心中爆发。
面对足以改写命运，成就圣人果位的诱惑时。
足以撕碎任何长久以来精心构筑的情谊与理智。
即便知道…
既成的事实无法改变。
即便知道…
功德如烙于神魂的印记，根本无法转让。
即便知道…
此刻想这些。
无异于饮鸩止渴，自我内耗，只会在深渊中沉沦更深。
但…
这些念头依旧在接引心头滋生！
不断内耗着他的神魂...
只是立教就能够功德圆满。”
“而我们却只有四千九百九十丈啊！”
已经更名为西方教大雷音寺的内殿中。
接引与准提又坐回了那两个蒲团上，正愁眉苦脸自语着。
可以说。
之前他们二人立誓之时有多么意气风发，此时就有多狼狈。
正如童易所言。
在他们二人刻意遮掩下。
诸天大能乃至雷音古刹的弟子，都不知道他们到底得到了多少功德之力。
唯有他们两人自己清楚。
各自得到的功德之力，完全无法成圣。
甚至两人的功德之力合在一起。
也才九千九百九十八。
都还差一丈之数。
才能到数之极。
才能功德圆满。
才有成圣的可能。
故而。
此时内殿的气氛，冰冷到了极致。
与殿外众多改名为西方教弟子的欢呼雀跃不同。
接引与准提两人脸上没有半分得到功德之力的喜悦。
唯有成圣无果的失落与苦涩。
二人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眸中满是困惑与不解。
即便是一直沉稳的接引道人。
此时也比准提好不到哪里去。
毕竟。
如今他们可是昭告众生，成立西方教了。
面对天道之时。
他们为了能够得到更多的功德。
那立誓的话，可是要多离谱就有多离谱。
这一次可不是诓骗西方世界的生灵。
而是昭告众生。
若是没有办法因此成圣。
他们二人的西方教，将会无法抵御妖教、阐教、截教...
西方教也将会成为洪荒诸天的笑话。
想到这。
接引与准提更是烦躁不已，不断挠头揉面。
似乎这样做就能够想出对策一样。
接引更是转头偷偷瞥了一旁的准提一眼。
此时的准提，正低着头望着手心的鸿蒙紫气，口中不知道在叨叨什么。
接引目光闪烁。
这一刻。
他的确私心泛滥了。
在脑海中想着，若是之前对着天道立誓的人，只有他一个。
那会不会，得到的九千九百九十八丈功德之力都是他的？
那这样的话。
他是不是就只需要再去寻找一丈功德。
就能够成圣了？
毕竟与缺少五千丈才能成圣相比。
一丈功德，想想办法总能够凑齐的吧？
人性总是贪婪的，更是自私的。
即便是接引准提从出世至今，一直相互扶持也一样。
面对成圣的诱惑。
接引心中在这一刻，也乱了。
即便知道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
即便知道功德之力无法转让。
即便知道心中想这种事只会内耗。
但接引道人还是无法遏制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