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您答应了？！”
张健林猛地抬起头，满是泪痕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他本以为还要费尽口舌，甚至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我答应了。”柳如烟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她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夹起了那张黑色的银行卡，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拈起一片花瓣。
“一个亿，买你女儿不再受那灵魂灼烧之苦，倒也公道。”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张健林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继续说道：“不过，你要记清楚。”
“我只是解开她身上的痛苦，这叫交易。”
“而被抽走的阳寿，还不回来。你们对别人造成的伤害，也永远无法抹平。这是代价。”
“因果报应，谁也逃不掉。”
“我明白！我明白！”张健林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只要能让雨涵不再受苦，我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
对他来说，只要女儿每天不再像活在地狱里，哪怕只能多活十年，也够了！
“很好。”柳如烟满意地点了点头，“明天中午，我会去医院。”
“多谢大师！多谢女菩萨！”张健林又是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才千恩万谢地从地上爬起来，倒退着离开了公寓。
门关上后，客厅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顾尘坐在沙发上，脸色有些难看。
柳云景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看着姐姐手里那张黑色的卡，眼神复杂，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云景，你先回房间做功课。”柳如烟对弟弟说道，语气依旧温柔。
“哦……”柳云景听话地转身回了房，只是那小小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客厅里，只剩下顾尘和柳如烟。
“如烟。”顾尘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你真的要帮他？”
“为什么不帮？”柳如烟把玩着手里的银行卡，反问道，“他给钱了，不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尘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语气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张雨涵霸凌了你三年！他们一家，没有一个是好人！你怎么能……”
“所以呢？”柳如烟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打断了他的话。
“就因为他们是坏人，我就该拒绝这一亿吗？”
“顾尘，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像个圣人一样，不计前嫌，或者义正言辞地拒绝这笔‘不义之财’？”
“我……”顾尘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在他心里，柳如烟应该是纯洁的，善良的，不应该和这种肮脏的交易扯上关系。
看着他纠结的样子，柳如烟嘴角的弧度，带上了一丝自嘲。
“顾尘，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一无所有。”
“我父母卷走了所有的钱，我们姐弟俩，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如果不是你，我们现在还在大街上流浪。”
“我弟弟还要上学，还要考最好的高中，上最好的大学，这些，都需要钱。”
“很多很多的钱。”
“现在，有人把一个亿送到我面前，我没有理由拒绝。”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扎在顾尘的心上。
让他无力反驳。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她？
她承受了那么多痛苦，现在只是想活下去，想让弟弟活得好一点，这有错吗？
“对不起……”顾尘低声说道，“我只是……只是担心你。”
他担心她会被金钱腐蚀，担心她会走上一条……不归路。
“我没事。”柳如烟的眼神，再次恢复了那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她看着顾尘，这个为了她，可以不顾性命冲进能量风暴的少年。
这个和她哥哥长着一模一样的脸的少年。
她的心，有那么一瞬间的软化。
“顾尘，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有些事情，你不需要懂。你只要知道，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这句话，像一个承诺，也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将两人隔开。
顾尘还想再问些什么，比如她身体里的力量，比如她为什么会叫他哥哥。
但看着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他最终还是把所有问题，都咽了回去。
他知道，就算问了，她也不会说。
就在这时，柳云景的房门，突然开了一道缝。
那个少年，正躲在门后，用一种陌生而又受伤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姐姐。
他刚才，都听到了。
姐姐，为了钱，要去帮助那个曾经把他按在地上，用脚踩着他的脸，逼他下跪的仇人。
姐姐，手里拿着一个亿的银行卡，脸上却没有一丝开心的表情，只有他看不懂的冰冷。
姐姐，好像……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虽然柔弱，但善良坚强的姐姐了。
柳如烟也看到了他。
四目相对。
柳如烟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她可以不在乎全世界的看法，但唯独不能不在乎这个弟弟。
她收起所有的冰冷和算计，朝着柳云景，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带着一丝歉意的笑容。
她用口型，无声地对他说。
“信我。”
柳云景看着姐姐的口型，愣住了。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最终，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关上了房门。
他选择相信姐姐。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她都是他唯一的姐姐。
柳如烟在心中，轻轻地松了口气。
她转身，对顾尘说：“我累了，想去休息了。”
说完，便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没有再看顾尘一眼。
顾尘站在空旷的客厅里，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挫败，将他紧紧包围。
他感觉，自己离她，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