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李华后，苏月洺三人从底楼开始自下而上搜查，但似乎收获甚微。
“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会儿吧。”布莱尔要求，踩着恨天高高跟鞋来回上上下下，她感觉她的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要不去歇会儿？”苏月洺没有意见，于是询问江让尘。
“嗯。”江让尘说。
布莱尔抬眸，正好看见前方的黑布门帘，“我们去剧场里面坐吧。”
“好啊。”苏月洺欣然答应，或许在剧场内他能找到些许写作灵感，怎么说他也得赶在复活节前写出剧本，不然会惹人生疑，影响剧情推进。
从昨天到复活节演出前，星球剧场暂不对外开放，所以场地里除了他们便没有其他观众。
此刻剧场内正在排练一部名为《殁》的戏剧，现在恰好演到高潮部分。
主人公玛丽陷入梦魇，而舞台上正在上演的是她的梦中世界。
穿着黑色哥特式长裙的女人站在指挥台用音律指挥手下尸鬼，那人露出的皮肤是如同死人般的灰白色，双眼散发出幽幽的蓝光，
小臂和颈间白骨显现，女人头上别着鲜红的曼珠沙华，花朵开得异常妖艳，散发出死亡气息，她的嘴角渐渐扬起一抹浅笑。
眉眼间却有掩不住的哀伤。
那歌声明朗清澈，却也哀转久绝，作为主力演奏的大提琴和钢琴与歌声交织，每一次升调都是对希望的渴望，每一次降调都是希望寂灭的前兆。
指挥席下墓碑林立，突然，一只没有血肉的手把住了墓碑上方，接下来是亡灵僵尸的狂欢，绿光打下，骷髅们群魔乱舞，死尸也活动起来。
不一会儿它们就发现了女主角玛丽，在她的中层梦境当中。
女人用指挥棒朝玛丽的方向一指，所有死物都朝玛丽涌去，甚至还有腐烂到一半的黑猫。
布莱尔看得眉头紧锁，不自觉地替女主人公捏了把汗。
与布莱尔想的不同，苏月洺似乎更加在意指挥席上的演员饰演的是亡灵还是巫妖，他们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邪恶物种。
玛丽惊恐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但她依旧在顽强抵抗着这一切，“啊……！”
她的脚步被黑猫缠绕住，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玛丽的眼睛睁得很大，眼中全是惊恐，她看着朝她走来的腐烂死物，看着它们狰狞的表情和那张露出白骨的脸，她感受到死神的威胁，身体在颤抖。
左边床上的玛丽和右边梦境中的玛丽都在拼命挣扎。
她不甘心就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但又无计可施。玛丽哭嚎，“伟大的光明神赛勒斯，请您聆听我的祈愿，驱散黑暗，为我带来光明。”
尸鬼一个接着一个向她扑去，玛丽的眼角挂着泪水，倒在地上的她被死物尽情撕咬，失去意识之前，她终于看清了那个女人的脸。
魔女幽蓝的眼睛也注视着她。
“嘭!”希望寂灭，化为无穷绝望。
无数条彩色丝带从玛丽的身体里喷射而出。
歌剧《殁》第一卷第五幕表演完毕，李华上台报幕，紧接着是一众演员的谢幕。
未知全貌，布莱尔看得是云里雾里，这里的画风看得她极其不适。
“我的上帝，是谁写的的剧本，看起来太怪诞了。”
苏月洺看向江让尘，发现他并没有什么观影感触。
他从倒数第三排的位置上站起身，走向台上的李华。
“上官月？！”布莱尔叫了声。
“让他去吧，”江让尘的话表意不明。
“李团长，这部剧太精彩了，”苏月洺上前吹捧，“不知是出自谁手？”
智脑搜索不到这个歌剧，说明剧目暂时还没有公演。
“我非常想知道这部歌剧的全部剧情，它简直就是我的缪斯女神！”
“哈哈哈，”见到有人如此肯定自己的编排成果，李华自然心中高兴，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了。
“这是我的笔友发给我的稿子，我觉得很有意思，于是就用来编排歌剧了，我准备到时候给她一个惊喜。”李华说。
“不过她隔很长一段时间才会给我发一次消息，目前排演的剧情是我得到的所有剧情。”
刚有点苗头，线索又断了，苏月洺不禁感到苦恼。
“李先生，请问你的这个笔友叫什么？”苏月洺追问。
“嗯……”他的外国笔友太多，而且老外的名字又长又难记，这可让李华苦思冥想了会儿，“她叫凯瑟琳·维洛斯。”
凯瑟琳·维洛斯，苏月洺在智脑备忘录中记下这个名字。
“前面的剧本我用智脑发给你。”
“嗯，谢谢。”苏月洺说。
“不客气，”李华笑着问他，“上官先生，请问你能在明天之前写完剧本吗？”
“……”没想到被反将一军，催着要他交作业了。
“没问题，小意思。”好歹他当年也算是阅文无数，写一个短篇小说还不算太难。
“那我就静候你的佳音了。”李华暗自搓手。
“问到什么了？”苏月洺刚回来江让尘就开口。
苏月洺如实陈述，两人边听边点头。
布莱尔说：“这部剧有什么问题吗？”虽然看上去有点诡异，但算不上特别奇怪。
“魔女本身。”苏月洺点明。
“不知是不是副本刻意为之，魔女眼睛散发的蓝光不像是鬼发出来的。”
“好像是。”不说不知道，一说布莱尔也发现了怪异之处。
“倒像是机器人或者其他饱含高科技的东西发出的机械蓝光。”苏月洺展开联想。
“没错，”江让尘说，同时在空中放出刚才用智脑捕捉拍到的照片，“这里面的有机器的纹路。”
布莱尔倒吸一口凉气，压低声音，“莫非是仿生人？”
“有可能。”苏月洺把李华给他的剧本共享给了两人。
故事的开始是少女玛丽收到一个匿名包裹，里面装着一个精致的木偶。
人偶长宽约莫50cm，刚好能被人抱在怀里，玩偶整体的造型古朴华丽，就像旧时童话中的公主，它的全身线条雕刻流畅，脸部制作细致，嘴角微微上扬，透露出神秘的微笑。
最引人注意的地方是娃娃的眼睛，眼眶里镶嵌着用高科技仿制的蓝宝石，散发出微光，仿佛能洞悉人们内心深处的秘密。
少女拒绝不了如此美丽的娃娃，玛丽将娃娃抱回房间，放在枕边，将寄件人的事情抛之脑后。
但好景不长，每当夜幕降临，她总觉得别墅中有其他人的存在，每过一晚，那人便离自己更近。
是谁呢？她心里有种害怕又熟悉的感觉，如果是爸爸妈妈来接她了就好了。
玛丽想着，渐渐阖上双眼，陷入了梦魇。
后来的剧情他们已经在剧场中得知了。
“这个娃娃绝对有问题，像鬼娃娃，”看完李华发来的剧本，布莱尔心里已有了主意，“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这让她联想到橱窗里的安娜贝尔。
“鬼倒不至于，更像是人为，”到目前为止，除了最开始见到的老爷子，他没有发现任何亡灵的气息。
结合剧本里面几个关键字眼，苏月洺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你们还记得歌剧的最后吗，玛丽在被死尸吞食之前看清了那个女人的脸。”
苏月洺继续道：“如果我没有看错，当时玛丽脸上透露出的不是惊恐，而是震惊和不解。”
“我猜魔女的脸跟玛丽长得一模一样。”
江让尘没有开口打断，他分析得都很有道理。
“哇哦，”布莱尔惊呼一声，“所以说魔女是玛丽的克隆人？”
“怪不得剧本里说玛丽对别墅里多出来的东西有一种熟悉感，这下一切都说得通了。”
充满科技感的眼睛，熟悉的面孔，想要替代原主的急迫……
“凯瑟琳·维洛斯，”江让尘念出这个名字，“这个人得查。”
“苏…，”江让尘停顿了一秒，他现在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认真称呼过苏月洺，“苏月洺，你去找李团长要凯瑟琳的邮箱和寄件的Ip地址。”
“你想找发邮件的这个人？”苏月洺问，在全信息安全防火墙的鼎盛时期，想要破解Ip地址简直难如登天。
“嗯，”江让尘说，“既然发件人能写出有关克隆人的东西，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内幕。”
他保留了一段话没有说出。
“好。”江让尘的实力无需他人多言，苏月洺自是知道的，虽然不清楚他的计算机操作能力，但总归不会让人失望。
“陆少，我给你点根烟。”雷一橙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一包香烟，自己抽出一根含在嘴里点燃，准备再孝敬陆淮川一根。
“我不抽烟。”陆淮川摆手拒绝。
“好吧，”雷一橙收回那根烟装盒放进荷包，半倚在二楼的天台，他深吸一气，缓缓吐出一个个烟圈。
“你怎么看上去一点儿都不急，”陆淮川见雷一橙一副松散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他俩找了一上午再加半个下午，什么线索都没找到，他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想在这个地方久待。
身处这座充满科技感的未来城市，陆淮川没有一点儿真实感。
说实话，破案推剧情什么的雷一橙并不在行，而且还无聊费时间，他一路闯关至此的真谛就是窃取其他人的革命果实。
为自己而战，带来无止尽的毁灭，这就是魔族。
雷一橙浅浅咬着烟蒂，“陆少，都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到时候我们直接白嫖他们收集的线索不就行了？”
“那个扶光和贝林加尔都是老手，肯定不会空手而归。”
“白嫖？你说得倒是容易，别人凭什么跟你共享资源，更何况苏月洺也在他们的队伍里。”陆淮川质疑雷一橙。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抵抗都是徒劳无功。”
雷一橙肯定地说，因为没有一个同等级的玩家能打得过他，譬如他之前遇到的那些。
陆淮川翻了个白眼，雷一橙是什么人他是清楚的，就是个跟在陈少飞屁股后面跑的势利眼混混。
陆淮川的轻视雷一橙都看在眼里，不过他没有生气，而是突然有种想给别人展示自己实力的炫耀心理。
“陆少，不要小瞧别人啊……”雷一橙勾出一个怪诞的笑容。
陆淮川嘴角一抽，搞不懂雷一橙怎么突然就犯中二病了。
没过几秒，天台上突然刮起一阵妖风，卷起地上尘埃，陆淮川一不小心就被风沙眯了眼睛，等他睁开眼睛，面前的雷一橙已经消失不见。
落日的余辉从上而下铺洒开来，高楼大厦栋栋波光粼粼，美轮美奂。
全息的光束与霞辉浑然一体，夕阳垂暮，极力地敛着光，像一只濒死的凤凰。
绽放彼岸的血色之花，然后，被葬送。
空中无故出现一团灰色雾气，大雾散去，走出雷一橙的身影。
恶魔展开翅膀，散落黑羽，额上尖尖小角彰显着他的身份，眼眸清澈通透，是高贵的紫色。
雷一橙挥动手中的长鞭，天台上的假山瞬间四分五裂，发出巨大声响。
因为建筑隔音，没有引起剧场内其他人的关注。
眼前的一幕令陆淮川瞠目结舌，这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范围。
散落的石头因为震动落在陆淮川脚边，他喉结滚动，咽了口口水。
“你这是什么情况？”
雷一橙装逼完毕，收翼落地，“陆少实不相瞒，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进副本。”
“之前没有暴露身份是为了明哲保身。”
他的话无疑是在对陆淮川表示诚意，说明陆淮川是值得他信任的人。
这是游戏，有技能是很正常的事情，陆淮川自我安慰。
“那为什么我没有技能？”他问。
雷一橙自然不会说陆淮川是被他意外带进副本的普通人。
“第一次玩都是这样的。”
“哦。”
陆淮川勉强接受了这番说辞，但他总觉得雷一橙有什么事瞒着他。
两人离开天台，路过二楼的舞蹈室。
陆淮川透过透明玻璃门，又看见了那个穿着红舞鞋翩翩起舞的白人女孩。
“她跳了快一天了吧。”陆淮川说。
雷一橙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个洋妞他有印象，因为长得漂亮，上午路过的时候他还专门多瞟了几眼。
“应该是吧，”他随意地说，“都不嫌累。”
“你懂什么，这是为了梦想奋斗的坚持不懈的优良精神。”
当初他为了练习曲目，时常废寝忘食，自然能跟那个跳芭蕾的女孩产生共鸣。
江让尘像是感应到什么，朝一个方向看去。
短暂几秒，他又恢复常态。
“詹姆士先生，洛尔西亚先生。”
陆淮川皱眉，为什么雷一橙的游戏名就这么高级，而自己却是土掉渣的詹姆士。
刚跟苏月洺通讯完的李华从一楼上来，正巧碰上他们。
“设备调试好了吗？”
“嗓子一直在练吧？”
李华分别对两人询问。
“调好了。”
“在练。”
得到满意的回复后，李华停止询问。
“等明天拿到上官作家的剧本，詹姆士先生你就可以结合剧情写歌了。”
李华语重心长地对陆淮川说，“我很期待看见你在台上闪闪发光的样子。”
陆淮川心中动容，尽管知道这是Npc的客套话，但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
“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陆淮川言道。
用完晚饭后，两人回了房间。
陆淮川在床上躺着玩了会儿智脑，心中的那股欲望更加强烈。
他穿上外套来到二楼，他记得二楼的音乐房里有很多乐器。
手痒了。
他坐到凳上，双手放在黑白琴键上面，突兀间，忽听一缕清越的琴声昂扬而起。
暖光灯下的他格外认真专心，以致没有发现门口露出的部分红舞鞋。
“怎么样了？”苏月洺问。
苏月洺和布莱尔在江让尘的房里，静待他的操作。
江让尘的手在全息键盘上打得飞快，屏幕上的代码看得另外两人眼花缭乱。
分针指到12，此刻正好晚上11点。
“好了。”江让尘停下敲击，“Ip地址在格莱温诗道3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