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乌拉的咆哮如同来自地心的怒涛，每一次冲撞都让整座校园剧烈震颤。
教学楼主楼的墙体像被无形巨手揉皱的纸团，钢筋断裂的锐鸣混着玻璃碎裂的脆响，在避难所厚重的合金门外层层叠叠地炸开。
地面上的烟尘透过通风管道的缝隙渗进来，在应急灯惨白的光线里浮沉，像一群躁动不安的幽灵。
地下避难所的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与汗味混合的气息，却丝毫不影响这里堪称奢华的设施—。
左侧的临时医院里，自动诊疗仪正发出规律的嗡鸣，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在病床间穿梭。
中央休息区的投影屏幕循环播放着舒缓的纪录片，几张折叠沙发拼成的“临时家庭”里，有家长正给孩子冲泡热牛奶。
甚至角落的自动餐厅还在供应热气腾腾的汉堡薯条。
取餐口的传送带载着食物缓缓转动，金属链条的咔嗒声成了这片空间里难得的安稳调子。
广播里，沉稳的男声每隔十分钟就会播报一次安全提示：“本避难所采用玄武岩核心结构，可抵御百万吨级核弹直击。”
“现有物资储备可供五十万人维持三个月，请各位师生安心等待救援……”
可这些话语落在小岚耳里，却像细密的针在扎着神经。
刚才冲进避难所时，她亲眼看见混沌乌拉的尾巴扫过食堂仓库的外墙。
那里存放着为贫困生准备的月度口粮，还有隔壁孤儿院托存的一批进口奶粉。
怪兽分泌的腐蚀性粘液正顺着墙缝渗进去，再过半小时，那些密封袋里的食物就会彻底变质。
“必须去转移物资。”小岚咬着下唇，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落在避难所唯一的出入口。
两道三米厚的合金闸门紧闭着。
电子屏上跳动的绿色数据流显示着各项防御参数，闸门两侧各站着六个穿黑色作战服的警卫。
他们手里的电磁步枪闪着冷光，靴底的防滑纹在地面踏出沉闷的声响，任何试图靠近的人都会被他们用激光瞄准器锁定胸口。
十五分钟前……
有个食堂阿姨想出去抢救仓库里的食材，被警卫们组成人墙拦在外面，直到她哭着瘫坐在地，手里的围裙都攥出了褶皱。
小岚深吸一口气，朝着正在分发应急毛毯的辅导员刘老师走去。
刘老师的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平日里总是熨烫平整的衬衫此刻沾着泥土，看见小岚过来，他连忙把手里的毛毯递过去。
“快披上，地下有点凉。”
“刚才点名时没看到你，吓死我了。”
“刘老师。”
小岚的声音在嘈杂的人群里发飘。
“我……我想出去一趟。”
“早上我在宿舍楼下的储物柜里放了些吃的，是我亲人寄来的真空包装的东西和饼干，刚才跑太急忘了拿。”
话音刚落，旁边就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猛地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你没毛病吧？外面那怪物一巴掌就能把宿舍楼拍塌，你去拿腊肉？”
“就是啊。”
后排传来女生的尖叫，是住在小岚隔壁的王萌，“刚才广播里不是说了吗？避难所的自动餐厅有吃的！”
“你想出去送死就算了，万一引着怪物过来怎么办？”
小岚攥紧了口袋里的拳头，指腹硌在棱角上生疼：“而且储物柜离仓库不远，我顺便看看能不能帮食堂阿姨抢点东西……”
“抢东西？你以为你是超人吗？”
一个尖利的女声打断她，是学生会的纪检委员，“军方的装甲部队已经到东门了，轮得到你去抢？”
“现在出去就是给大家添堵！”
“自私！太自私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自己的东西，有没有点集体意识？”
指责声像冰雹似的砸过来，有人开始推搡她的肩膀。
刚才被拦在闸门边的食堂阿姨红着眼圈走过来，拉着小岚的胳膊说：“孩子，听阿姨的，别去了。”
“仓库里的东西没了可以再买，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刘老师皱着眉把小岚往身后拉了拉，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失望：“小岚，我知道你很急，但现在真不是时候。”
“你看外面——”
他朝着闸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那里刚好传来混沌乌拉的又一声咆哮，震得头顶的应急灯都开始摇晃。
“那怪物的粘液能融化钢铁，你出去就是羊入虎口。”
教导主任张老师也走了过来，他的公文包被挤扁了一角，此刻正用激光笔指着墙上的安全守则：“小岚，你自己看。”
“第三条就写着‘严禁擅自离开避难所’！现在是特殊时期，每个人都得遵守纪律，不能因为你个人的小事影响大家！”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人开始用手机对着小岚拍照，屏幕的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一个拿着手机的大四学生突然喊道：“你要是饿了，我这里有面包！别出去害人行不行？”
小岚的喉咙像被堵住了，她看着刘老师眼里的担忧与责备，看着周围人或愤怒或鄙夷的脸，突然觉得骑虎难下。
她想说仓库里的奶粉关系到孤儿院的孩子，想说那些贫困生的口粮不能断，可这些话堵在胸口，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避难所突然剧烈震颤了一下，自动餐厅的取餐口传来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的绿色数据流瞬间变成了红色。
广播里，工作人员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紧急通知！食堂仓库发生二次爆炸，检测到不明气体泄漏。”
“重复，检测到不明气体泄漏……”
小岚的心猛地一沉。
她知道，不能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