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办公桌边缘，洛倾颜的指尖正划过手机屏幕，Gmc-0418那条“我儿子今天出院了”的留言被她反复听了三遍。她还没来得及抬头，顾逸尘的身影已落在门框的光影里，手里拿着一叠打印纸，脚步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节奏。
他把纸放在她桌上，最上面是用户原声转录的文字，底下压着一张竞品应用的更新截图。他没说话，只是用笔尖点了点那行小字：“语音情感识别模块——内测中”。
“温暖能赢人心，”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敲在紧绷的弦上，“但守不住，就只是别人的养料。”
洛倾颜抬眼看他。他站得笔直，领带一丝不苟，可她知道，他昨晚没回住处——她包里的那支笔，凌晨两点还微微发烫。
她轻轻拧开笔帽，水晶泛起一层淡粉光晕。不是焦虑，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沉静的警觉，像猎手听见远处落叶的声音。她收回目光，把笔放在桌角，正对着电脑屏幕上对手的App界面。
“我们得看得更清楚。”她说。
十分钟后，小会议室的灯亮了。技术主管调出数据面板，市场组的两名成员也已就位。白板上写着三个词：动向、节奏、意图。
“从今天起，设‘观察组’。”顾逸尘站在投影前，语气平稳，“每日汇总对手产品更新、宣传动作、用户反馈。渠道不限，应用商店、社交平台、行业论坛，全部盯住。”
“频率呢？”技术主管问。
“双报。”洛倾颜接话，“早九点，晚五点。重大变动即时推送。”
顾逸尘看了她一眼，没反对。他知道她不是凭经验说的——她昨晚梦到了什么，醒来第一句话就是“他们在听”。
没人问她怎么知道。
数据屏亮起，一排竞品动态滚动刷新。其中一条引起注意：某语音助手昨夜悄然上线“情绪安抚模式”，测试用户反馈中出现“像有人在陪我”这类描述。
“他们开始打‘陪伴’牌了。”市场组的女孩皱眉，“和我们方向撞了。”
顾逸尘盯着那行字，眉心微动。洛倾颜不动声色地转了转笔帽，水晶光晕流转——她感知到了，那不是单纯的警惕，而是一种熟悉的战意，像风暴前海面的低鸣。
她低头，在特制纸上写下：“顾逸尘最担心什么？”
笔尖轻颤，自动滑动。
画面浮现——三年前发布会现场，聚光灯下，对手公司创始人笑着举起话筒：“所谓‘情感语音’，不过是把寂寞包装成科技。用户要的是效率，不是心理医生。”
台下笑声一片。
画面戛然而止。
只剩一句低语，从纸面浮出：“他们在证明自己是对的。”
洛倾颜心头一震。
这不是过去，是现在。他们不是偶然试水，而是蓄意反击，要用“情感”这个他们曾嗤之以鼻的概念，反过来碾碎“回声”的立足点。
她把纸推给顾逸尘。
他看完，沉默两秒，调出内部测试渠道监控系统，输入一串代码。三分钟后，一条隐藏日志弹出：目标应用已在两千名高情感依赖用户中推送“共情回应”功能，响应语句含“我懂你”“我一直都在”等关键词。
“不是测试。”他低声说，“是预演。”
会议室里空气一沉。
“要不要发预告？”技术主管问，“我们也有未上线的情感响应模型，先声夺人，打乱他们节奏。”
“不行。”洛倾颜立刻说。
所有人看她。
她没解释，只是再次转动笔帽，感知顾逸尘的情绪——表面冷静，内心已有出击冲动。他想迎战，想用更快的迭代、更强的宣发压住对方。可那不是最好的时机。
她在白板上画了两条平行线。
“一条是我们走的路。”她指着左边，“听见真实的声音，回应真实的孤独。”
她指向右边：“一条是他们想让我们走的路——卷入速度战、功能战、噱头战。他们不怕慢，就怕我们急。”
顾逸尘盯着那两条线，手指在桌沿轻轻敲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动？”
“不是不动。”她摇头，“是先听，再判，再动。我们不怕他们听见，只怕我们听不见他们下一步。”
他静默片刻，忽然笑了下，很淡，却松了肩。
“监控频率，提升到每日双报。”他说，“所有异常行为，标记三级预警。”
会议结束，人陆续离开。顾逸尘站在数据屏前，盯着对手App的图标，一动不动。洛倾颜收拾文件，笔被她轻轻放进包里，水晶的光还残留着一丝温热。
他走过来，没说话，只是把笔从她包里拿出来，又放回她手边。
“你听见的，”他声音很轻，“往往比我更早。”
她抬头，想笑，又忍住了。
“那是因为你太专注往前走，忘了身后也有风声。”
他没接话，转身前，指尖在笔身水晶上轻轻一碰。
光，闪了一下。
下午三点，第一份双时报送至邮箱。内容简洁：对手未新增公开功能，但其合作的心理咨询平台今日上线“AI倾听服务”，用户可向语音助手倾诉情绪，系统生成“共情报告”供心理咨询师参考。
洛倾颜点开附件，报告模板赫然在目：情绪波动分析、语言模式识别、潜在心理风险评估。
她盯着“风险评估”四个字，忽然意识到——他们不是在做陪伴，是在做监听。
她立刻拨通顾逸尘电话。
“他们不只是想模仿我们。”她说，“他们想用‘听见’来定义用户的心理状态，甚至干预判断。”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
“把这份报告加密归档。”他声音沉了下来，“标记为‘战略级威胁’。”
“你不惊讶？”
“我早觉得不对。”他说，“一个曾嘲笑情感价值的人，不会突然拥抱它。他一定图着什么。”
洛倾颜挂了电话，把笔放在特制纸上，写下：“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
笔尖停顿片刻，浮现一行小字：
他们也在听。
她盯着那句话，没擦，也没拍照。它像自己长出来的一样，带着某种预兆的重量。
傍晚，她准备离开时，顾逸尘发来一条消息：“明早八点，观察组碰头。带上那份共情报告。”
她回了个“好”，抬头看向他办公室。
灯还亮着。
她拎起包，笔在包里轻轻撞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响。
走出大楼时，风有点凉。她拉了拉外套，手机震动。
是系统提示：新用户接入。
她点开。
Id编号：Gmc-0419。
留言内容：“小回，我今天没敢说话，但我希望你知道我在。”
她站在原地，路灯刚好亮起，照在手机屏幕上。
那句话静静躺着，像一句不敢说出口的告白。
她没往上一章结尾那样抬头寻找他的身影。
她只是把手机贴在胸口，站了几秒。
然后快步走向地铁站。
包里的笔，忽然亮了一下，比以往都久，光晕透过帆布包缝，映在她手背上，像一小片落不下的晚霞。
她没察觉。
地铁口的风卷起她的发丝，她低头看了眼时间。
七点十二分。
还来得及回去一趟。
她转身，朝公司方向走去。
电梯上升时，她掏出笔，在特制纸上写下：“他现在想听见什么？”
笔尖滑动，浮现一行字：
所有没说出口的话。
她盯着那句话，心跳慢了一拍。
办公室空无一人，只有数据屏还在运行。她走过去，轻轻按下回放键。
Gmc-0419的留言响起。
“我今天没敢说话……”
她闭上眼。
再睁开时，已在白板前写下三行字：
他们想听见秘密。
我们想听见心声。
区别在于——是否允许沉默存在。
她拍下照片，发给顾逸尘。
消息刚发出，数据屏突然跳出一条新预警：
对手应用凌晨两点将推送**“深度共情模式”**，功能描述为“可识别用户未表达的情绪，主动发起关怀对话”。
她盯着那行字，手指悬在发送键上。
还没打字，办公室门被推开。
顾逸尘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份打印文件，脸色沉静。
“他们要越界了。”他说。
她点头，把笔推给他。
他没接，只是看着那支笔，水晶正微微发亮，像在预警，又像在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