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理科的教授们挤在那张电报纸旁,指节因用力攥着桌边而微微发颤,连平日里总把青布长衫熨得平展、说话都带着平仄韵律的文学院老教授,都忍不住捋着半白的山羊胡,喉结滚了滚低声骂了句——
这远征军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案上摊开的电报内容明明是最基础的入门级符文,都是没有难度的简易字形,都学习这么久的电报符文,既然能够认出来,简单句读居然分辨不出来,简直就是乱弹琴嘛。
等他们耐着性子用毛笔重新勘校句读,笔尖刚划过最后一个符文,一行行清晰却透着寒意的文字瞬间让空气凝住——
窗棂外的蝉鸣突然断了,连风吹动书页的声响都消失了。
“第五日,纪一一八,九二年,山东箕域,风部入侵海西;
毕域雨部入侵帝令星部,出动一二九七基地。故、障六,月坤界沦陷;
洪水泛滥昆仑,成墟。
一二、九七无法,启动——
罪!罪!罪!”
末尾三个“罪”字的刻痕深得几乎要划破宣纸的纤维,墨色浓得发暗,边缘还晕着细碎的墨渣,看得人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竟觉得透着股凉森森的寒气。
“这里的‘九二’绝不是寻常数字。”
数学系教授推了推滑到鼻尖的圆框眼镜,指尖在“九二年”的“九二”上反复摩挲,指腹蹭得竹简表面发亮,
“《周易》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就是乾卦九二爻,主中庸守正,是极稳的卦象,放在年份里定有特殊寓意,绝不可能是随手写的纪年。”
一旁研究上古史的教授立刻凑过来,手里的放大镜都快贴到竹简上,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急切:
“那‘九七’大概率也是卦爻!
传说伏羲传下的古卦根本不是后世简化的八卦,而是分了天地人神鬼魔风雷水火十数,对应十种本源力量,九七在古卦里正好对得上‘水卦’——
你看后面紧跟着‘洪水泛滥昆仑’,这可不是正好应上了?
连灾祸都能对得严丝合缝!”
有教授突然“啪”地拍了下案,震得桌上的朱砂瓶都晃了晃,红色粉末撒在竹简边缘像极了血迹,他指着“一一八纪,年九二”的字样,声音因找到关键而发颤,连鬓角的汗珠都顾不上擦:
“这得按《皇极经世》的时间体系来解!
邵雍在书里写得明明白白,一元分十二会,一会含四纪,一纪整整二千七百年,所以‘一一八纪,年九二’根本不是乱码,是清清楚楚的时间坐标——
就是第一百一十八纪的第九十二年!”
这话一出,围着的人都猛地点头,之前卡在“纪”和“年”上的疑惑像被通了的水渠般瞬间顺畅,有教授甚至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说话人的肩膀,眼里满是“总算摸到门道了”的激动。
“再看方位!”
对古代天文有所了解的教授手指在纸上飞快划动,指甲尖蹭得纸面沙沙响,连指节都绷得发白,
“箕是二十八星宿里的东方苍龙七宿之一,对应地面的齐鲁之地;
毕是西方白虎七宿的,正好罩着西域;
帝指的就是紫微垣里的天帝星,管着中原腹地——
这三个星宿方位一对应,正好引动了之前说的神魔卦!
天地间的力量都跟着星宿转,不乱才怪!”
他顿了顿,指尖重重戳在“障六”两个字上,纸页都被戳出了浅印:
“九六在卦里本就是‘亢龙有悔’的凶爻,这里说‘九六为障’,就是明明白白的灾厄之兆,天地否卦的象!
阳盛阴衰,吉运转凶的信号,就差把‘要出事’写在纸上了!”
“还有月坤星!”
地理系教授挤开人群凑过来,手里攥着张泛黄的古舆图,指尖在“月坤界沦陷”上反复点着,声音里满是笃定:
“月坤对应太阴,也就是月亮,它一‘沦陷’,加上之前算的九七水卦,昆仑那边洪水泛滥就说得通了——
你想啊,昆仑是黄河、长江的源头,两大源头同时发大涝,水根本来不及往下游排,可不就淹成一片泽国了?”
他说着,还把舆图上昆仑的位置折了折,让众人看得更清楚。
一旁的朱有建听得眼睛都直了,瞳孔微微放大,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飞:
难不成真像教授们说的这样?
这纸上的字居然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他忽然想起历史课上老师提过,万年前的世界曾有一场大洪水,说当时只有最高的青藏高原成了人类最后的落脚地,连西方的古籍里都有诺亚方舟的传说,这和教授们解出来的内容几乎能对上!
而且他还猛地记起地理课上学的,月亮是影响地球潮汐的主要天体,要是按教授说的,月亮出了“沦陷”的变故,引力紊乱引动地球洪水,好像也没毛病……
可“月亮沦陷”到底是啥意思?
是月亮本身出了问题,还是说和月亮有关的某个地方塌了?
他越想越懵,嘴都下意识张着,半天没合上,连教授们后来又说了些什么都没听清,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寒。
转念间有些迟疑,古代读书人怎么连堪舆都这么清楚,要不要召回山东的堪舆师?
毕竟那些人可更专业啊!
心中有了计较,之后就发电报,令功勋台选址的风水师回来一些人,或许他们有更清晰的见解。
鲁总监盯着电报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指节在冷硬的金属桌沿笃笃叩了两下,声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没半分犹豫就猛地拍了板:
“不管那东西是带翅膀的飞行器,还是长着壳的怪物——
就冲‘贺兰山腹地’‘疑是史前文明遗迹’‘上古符文’这三个词,再加上那只圆滚滚像瓢虫的疑似飞行器,这趟贺兰山,必须去!”
他把文件往桌上重重一摊,纸页边缘都被压出了折痕,语气斩钉截铁,眼底亮得惊人,满是抓着重大发现不愿错过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