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立刻给身旁的王德化递了个眼神，两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表情——
机会来了。
他们悄悄拉过禁卫，低声吩咐将车辇的路线往坤宁宫方向引，心里暗暗盘算：
若是圣皇在车辇上睡着了，等醒来看见是坤宁宫，说不定就愿意留下来歇会儿，跟皇后娘娘见上一面。
车辇缓缓开动，车轮碾过水泥板路，晃悠悠的节奏像极了小时候的摇篮，朱有建本就没什么精神，没多久便靠在软枕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边王承恩和王德化早已做足了准备，不仅提前在车辇四周和坤宁宫门口燃了能安神的“依兰香”，还特意去跟周皇后通了气，让她往香袋里装些能提升体香的清雅香料。
两人站在车辇旁，心里都暗暗盼着：
说不定今晚，圣皇就不会再独自回寝殿，愿意留在坤宁宫了。
周皇后听了王承恩的话，只觉得茅塞顿开，随即又有些懊悔——
过去近三年，她空守着坤宁宫，只想着恪守皇后本分，竟没主动想些法子拉近与圣皇的距离，白白错过了许多相处的机会。
她立刻按王承恩的建议，让宫女在寝殿熏了清雅的兰香，又换上一身月白色绣玉兰花的素雅宫装，发髻上只簪了支珍珠钗，不张扬却显气质，而后便静静站在宫门口候着，指尖轻轻攥着衣角，难掩几分紧张。
随着车辇缓缓驶入坤宁宫，空气中依兰香的气息愈发浓郁，清浅又安神。
朱有建被这香气和车辇的停顿轻轻唤醒，刚睁开惺忪的眼，就看见周皇后站在面前，身上的馨香与周围的香气交织在一起，温柔又动人。
一股原始的冲动瞬间涌上心头，让他再也无法克制，先前积压的烦闷与无措，也在这一刻悄然消散。
周皇后本是苏州人，生得一副江南女子特有的纤细身段，眉眼间带着天然的温润柔和，说话时轻声细语，一颦一笑都透着股惹人怜爱的娇憨，最是容易让人心生悸动。
加之她本就容貌出众，肌肤细腻得像刚剥壳的凝脂，轻轻一碰都觉柔滑，此刻穿着素雅宫装站在眼前，更显得清丽温婉，让人移不开眼。
朱有建终究没能抵挡住这份诱惑，竟在白日里便与周皇后行了亲密之事。
周皇后的曲意奉承里没有半分刻意的算计，只带着十足的温柔与妥帖，全心迎合着他的节奏，给了他一种从未有过的熨帖感受——
仿佛漂泊许久的心终于落了地，连紧绷的神经都彻底放松下来。
这才是他心中所想的、夫妻间该有的和谐美好，而非徐琳达那般，像只带着明确目的的野猫，连亲近都透着满满的功利，冰冷又疏离。
其实人与人本就不同。
原身从前偏爱张扬鲜活的性子，并不喜欢周皇后这般温婉顺从的模样，所以最初五年里，虽与她生下了五个孩子，却有两个不幸夭折——
大抵也是那时周皇后年纪尚轻，身子骨弱，又没能得到原身足够的关怀照料所致。
而如今的朱有建，经历了徐琳达的“利用”与“抛弃”，反倒在这份不掺杂质的温柔里找到了慰藉，先前因徐琳达而起的所有烦闷，也彻底被这股暖意冲淡，连心里的空落落都被填得满满当当。
天启朝的张皇后，在信王十五岁时，以“长嫂为母”的身份，亲自为他挑选了妻子——
正是从苏州府来京城谋生的相士周奎之女周玉凤，也就是后来陪伴崇祯帝至明朝灭亡的周皇后。
这桩婚事，其实严格遵循了朱元璋当年定下的祖制：
朱家子孙选妃，绝不允许从官宦勋贵之家挑选，只能从低级文吏、校尉或普通平民家庭中择取。
洪武皇帝定下这条规矩的初衷很明确，就是为了防止外戚凭借女儿的后宫身份攀附权力、干预朝政，从根源上杜绝汉朝、唐朝曾出现的外戚专权隐患。
可细想之下，这祖制实在有些“矫枉过正”。
翻开历史书便知，汉文帝的皇后窦漪房本是普通农民之女，后来照样以太后身份干预朝政，影响朝堂决策；
汉高祖的皇后吕雉，也只是沛县平民富户的女儿，却在刘邦去世后执掌汉朝大权，成了初年实际的统治者。
可见“出身平民”这一条，根本挡不住外戚干政的可能，祖制的实际作用远不如洪武皇帝预期的那般有效。
更有意思的是，洪武皇帝自己定下的规矩，却没让儿子们完全遵守。
比如太子朱标的正妃，是开国勋贵常遇春的长女；
他的侧妃，还是江南巨儒吕本的女儿；
而后来的明成祖朱棣，正妃更是中山王徐达的长女——
这种“自己定规、儿子破规”的前后不一，难免让人觉得有“双重标准”之嫌。
有人猜测，洪武皇帝或许是觉得平民家庭的女子，从小生活简朴，性子更朴实温顺，不大会有官宦小姐的娇纵与矫揉造作，更能安守后宫本分，少给皇家惹麻烦。
可纵观整个明朝历史，“痴情”的皇帝却格外多：
比如一生只娶张皇后一人、不设妃嫔的明孝宗，还有对孙贵妃极尽宠爱、甚至为她废黜胡皇后的明宣宗。
这种“独宠一人”的痴情，与“防外戚”的祖制放在一起，实在让人难以理解其中的逻辑——
若皇帝独宠一位后妃，即便她出身平民，其家族照样可能因宠而贵，间接获得影响朝政的能力，祖制的“防外戚”意义也就大打折扣了。
朱有建翻看《弘治实录》时，对明孝宗的想法实在无法理解。
你说他爱老婆，一生只宠张皇后一人、不设妃嫔，这能理解；
想做明君，登基后整顿朝纲、励精图治，开创“弘治中兴”，也能理解；
恨他爹明宪宗专宠万贞儿，连带着自己亲娘纪氏在后宫受委屈、早逝，这份心结同样能理解。
可他偏偏“爱屋及乌”到糊涂——
对独子朱厚照半点正经教育都没有，不管是治国之道还是帝王心性，全凭孩子性子放任自流，简直是养“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