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初秋，本该是金风送爽，层林尽染。但此刻，笼罩在这座千年古都上空的，却是一层化不开的、带着铁锈和腐朽水汽味道的灰霾。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投下惨淡的光线，让林立的高楼都显得灰扑扑的，透着一股压抑的暮气。
“嚯！这‘京味儿’……有点冲啊！”小王一下飞机就猛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脸皱成了苦瓜，“铁锈、烂泥塘、还有……一股子陈年下水道的‘底蕴’？星哥不是说龙气被污吗？这污得也太实在了吧？帝都人民日常呼吸‘锁龙井风味’空气？”
白雨妍也皱紧了眉头。空气中弥漫的阴晦气息，比岭南的湿冷更加沉重、粘稠，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寒。这绝非自然气象。“锁龙井的污染外溢了，而且比报告里描述的严重得多。大家戴上过滤面罩，非必要不要摘。”
老枪和李薇默默点头，迅速装备。小王一边戴面罩，一边还不忘吐槽：“得，这下真成防毒面具小队了。行动代号‘烤鸭’，结果先品尝‘毒气’开胃菜，星哥的烤鸭怕不是得用真空包装才能保住清白？”
来接机的是SEA帝都分局的负责人，一个精干的中年男人，姓赵。他脸色凝重，和几人快速握手：“白队，情况很糟。锁龙井周边的‘锈水’污染扩散速度加快了，而且……出现了新的情况。”
车子驶向市区，窗外的景象印证着赵队的担忧。街道上行人稀疏，神色匆匆，不少人都戴着口罩。一些老旧的居民楼下水道口附近，能看到暗红色的、粘稠的锈水痕迹渗出，空气中那股铁锈腥甜味越发明显。更诡异的是，路边一些老槐树的叶子，竟然呈现出一种不祥的、带着金属光泽的暗红色。
“植被异化？”李薇盯着窗外，“阴气侵蚀已开始影响生命形态了。”
“不止植被。”赵队声音低沉，“最近几天，锁龙井附近几个老社区，接连发生怪事。居民家中储存的食物，尤其是肉类和谷物，会在极短时间内发黑、腐败，散发出和锈水一样的腥臭味。还有……有人报告在深夜的雾气中，看到扭曲的、仿佛由锈水构成的‘人形’在游荡，追逐着……食物的气味？”
“追逐食物气味？”白雨妍心头一凛，立刻联想到岭南的饿鬼道，“那些锈水人形有什么特征？”
“特征就是……‘饿’！”赵队眼中闪过一丝惊悸，“根据目击者描述，那些东西没有清晰的五官，但靠近时能听到一种仿佛无数饥肠辘辘的声音叠加在一起的、低沉的‘咕噜’声。它们的目标很明确——任何能‘吃’的东西！垃圾桶、宠物粮、甚至……晾晒的腊肉！被它们触碰过的食物，瞬间就会腐败！”
小王打了个寒颤：“卧槽……帝都限定版‘饿鬼’？还是‘锈水’口味的？这‘先生’的外卖业务范围也太广了吧？从岭南‘饿鬼道’直通帝都下水道？”
“先别贫了。”白雨妍打断他，“联系玄诚道长和龙虎山办事处的情况如何？”
“白云观的玄诚道长已经联系上了，他答应在观里等我们。”赵队说道，“龙虎山帝都办事处的张道长正好在白云观与玄诚道长论道，可以一起见。”
车子穿过越来越压抑的街道，最终停在了西郊一片相对清净的区域。古木参天，红墙黄瓦，白云观古朴庄重的山门在灰霾中若隐若现，透着一股与外界格格不入的宁静道韵。
在一位年轻道童的引领下，几人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处清幽的偏殿。殿内檀香袅袅，两位道长正在对弈。
一位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身形清瘦，留着三缕长须，面容清癯，眼神温润平和，正是白云观主持玄诚道长。另一位则穿着较为崭新的明黄色法衣，身材魁梧，方脸阔口，不怒自威，尤其是一双眼睛开合间似有电光闪过，正是龙虎山驻帝都办事处的负责人，张霆岳道长。
“福生无量天尊。”玄诚道长放下棋子，起身稽首，声音温和，“白队长，诛星小友已在通讯中告知贫道诸位来意。帝都之劫，贫道责无旁贷。”
张霆岳道长也站起身，声如洪钟：“龙虎山张霆岳！锁龙井污秽龙气，滋生邪祟，正该我雷法扫荡群魔之时！”
两位道长风格迥异，但都透着强大的自信和担当。白雨妍心中稍定，立刻将目前掌握的情报，特别是“先生”篡改坐标、引动“饿鬼道”的阴谋，以及碎片共鸣指向锁龙井的情况，简明扼要地告知。
听到“饿鬼道”三字，两位道长脸色都凝重起来。玄诚道长抚须沉吟：“锁龙井，本为镇水眼、定龙脉之用。前朝末年，曾有妖人作乱，欲借井中水脉阴气炼制邪物，致井水变浊，龙气受污，更聚了无数因难产而亡的妇人怨气，化作‘产鬼’盘踞井底，怨念滔天。历代皆设法镇压，却始终无法根除其污秽本源。若被‘先生’利用此地为枢纽，覆盖邪阵坐标，引饿鬼道投影……后果不堪设想！”
“哼！管他什么饿鬼饱鬼！”张霆岳道长须发皆张，掌心隐有雷光跳跃，“邪魔歪道，敢在帝都作祟，先问问我龙虎山的五雷正法答不答应！当务之急，是找到锁龙井的确切位置和入口！那地方被层层封印和障眼法掩盖，寻常人根本找不到！”
“这正是需要仰仗二位道长的。”白雨妍诚恳道。
玄诚道长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个古朴的罗盘，罗盘中央并非寻常指针，而是一枚悬浮的、晶莹剔透的玉质龙鳞！“此乃‘寻龙盘’，借了一丝残存的地脉龙气感应。锁龙井虽污，其位不移。待贫道施法……”
他手掐法诀，口中念念有词，指尖一点青光注入罗盘。那玉质龙鳞缓缓转动起来，散发出微弱的清光，最终指向了观外西北方向。
“方位已定，但具体门户，还需近前探查。”玄诚道长收起罗盘。
就在这时，负责后勤的队员提着几个大食盒匆匆走了进来，一股诱人的果木香气瞬间弥漫在檀香缭绕的偏殿里。
“白队，您要的……烤鸭，买到了。”队员表情有点古怪，“全聚德的老师傅说，今天这炉鸭子……烤得特别快，也特别香，就是……”他欲言又止。
“就是什么？”白雨妍问。
“就是出炉的时候，有几只鸭子……皮的颜色有点怪。”队员打开食盒盖子。
顿时，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果木焦香和油脂香气的味道扑面而来，驱散了不少阴霾带来的压抑感。油亮酥脆的烤鸭整齐地码放在食盒里，色泽红润诱人。
“咦？这不挺好吗？”小王凑过去，深深吸了一口香气，陶醉道，“香！真香！奔波一天，就靠这口回血了……等等！”
小王的目光突然凝固在其中一只烤鸭上。那只鸭子的皮，在灯光下，隐约泛着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光泽？像凝固的锈水？而且，靠近鸭腿的位置，似乎有一小片鸭皮……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如同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爬？
“幻觉！一定是饿出幻觉了！”小王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去，那鸭子又恢复了正常，油亮亮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怎么了？”白雨妍注意到他的异样。
“没……没什么。”小王甩甩头，心想自己肯定是被“饿鬼”和“锈水”搞魔怔了，看烤鸭都能看出花来。“可能是太饿了，看错了。”
他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张荷叶饼，夹起几片鸭肉，蘸上甜面酱，配上葱丝黄瓜条，卷成一个饱满的卷饼，张大嘴就要咬下去。
就在卷饼即将入口的瞬间！
小王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那只被他怀疑过的烤鸭，鸭头上那空洞的眼窝里，极其极其微弱地……闪过两点幽绿色的、充满无尽贪婪的微光！
“呃……”小王动作猛地僵住，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与此同时，他脚边那个装着“差评”石头的铅盒，毫无征兆地再次变得滚烫！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混合着米婆怨念和某种新滋生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饥饿意念，如同冰冷的毒蛇，猛地钻入了他的脑海！
一个破碎、扭曲、充满无尽回响的低语，直接在他灵魂深处炸开：
“饿……烤鸭……香……吃……不够……还要……更多……”
“噗通！”
小王手里的卷饼掉在了地上，脸色惨白如纸，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小王？！”白雨妍立刻察觉不对。
小王指着那只烤鸭，手指颤抖，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惊恐：
“鸭……鸭子……它……它刚才……看了我一眼！还说……不够吃？！”
偏殿内，檀香依旧袅袅，但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在那盒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烤鸭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悄然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