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头那双沾着污垢、指甲缝里嵌着黑泥的糙手，带着一种发现稀世珍宝的狂热，直扑诛星光洁如玉、此刻却布满搓痕的胸膛！
诛星瞳孔猛缩，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刺穿澡堂氤氲的水汽！他指尖那点被强行压制的金光咒芒骤然暴涨，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风暴般席卷开来！旁边池子里泡着的几个脑袋“哗啦”一下全钻了出来，惊恐地望向这个角落。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滚烫池水翻滚的咕嘟声。
“老张头！你疯啦！”东北大哥的破锣嗓子带着惊骇炸响，猛地扑上去一把抱住老张头的胳膊，死命往后拽！
“住手！”白雨妍的厉喝几乎同时响起，她顾不上自己还光着膀子趴在搓澡床上，一个翻身滚落下来，动作快如猎豹，瞬间挡在诛星和老张头之间，眼神凌厉如刀，死死盯住老张头那双浑浊狂热的眼睛！
老张头被东北大哥拽得一个趔趄，手上的动作被打断。他愣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那点痴迷被白雨妍刀锋般的目光刺得一缩，随即被一股巨大的羞恼取代。他猛地甩开东北大哥的手，指着诛星，唾沫横飞地咆哮起来：“干啥！干啥！俺碰一下咋了！这么好的膘！这么匀称的骨架！这皮子！这光泽！多少年没见过了！俺就想摸摸看是不是真的！这小伙子是‘仙体’吧？是不是哪个洞府里跑出来的仙家？！让俺沾沾仙气儿不行吗？！”
“仙……仙体？！”东北大哥被老张头这石破天惊的“职业病”爆发外加“神学新解”给整懵了，看看脸色铁青、杀气未消的诛星，又看看激动得满脸通红的老张头，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噗嗤——”白雨妍差点没绷住笑出声，赶紧用咳嗽掩饰过去。她算是看明白了，这老张头搓澡搓魔怔了，看到顶级“材料”就走不动道，职业病晚期没救了。她赶紧给东北大哥使眼色。
东北大哥不愧是本地通，立刻心领神会，赶紧打圆场：“哎哟喂！老张头！你老糊涂了吧！啥仙体不仙体的！这是俺表弟！城里来的大学生！细皮嫩肉没干过粗活！哪经得起你那双铁砂掌鉴赏！赶紧的！给人道歉！吓着人家了！”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瞄了一眼诛星。只见那位“仙体”道长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红，胸膛剧烈起伏，指尖的金光终于缓缓收敛，但那眼神里的羞愤和杀意……嗯，东北大哥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老张头被东北大哥这么一吼，似乎也清醒了一点，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离谱。他看着诛星那几乎要杀人的眼神，又看看挡在中间、眼神不善的白雨妍，那股狂热劲儿终于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泄了。他讪讪地收回手，嘟囔着：“摸一下咋了……又不会少块肉……这么好的膘……” 但还是不情不愿地对着诛星的方向含糊了一句：“对……对不住啊小伙子，俺……俺就是见猎心喜……”
诛星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沸腾的气血和几乎要破体而出的道元。他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等奇耻大辱！他默默扯过旁边那块印着“xx化肥”的廉价毛巾，将自己伤痕累累（主要是搓痕）的前胸后背裹得严严实实，动作带着一种悲壮的决绝，仿佛在封印什么不可名状的创伤。
白雨妍看他暂时“冷静”下来，松了口气，赶紧把话题拉回正轨：“老师傅，您刚才说，老庙祝每次搓完背，都让您用他那块黑毛巾给他擦背？那毛巾……还在吗？”
“黑毛巾？”老张头还沉浸在失去“鉴赏仙体”机会的失落和刚才的尴尬中，没好气地指了指旁边一个脏兮兮的塑料桶，“喏！那老东西的专用‘抹布’！嫌俺的毛巾脏！每次来都自带，搓完就让俺用它擦，擦完他就拿走！俺巴不得呢！省得弄脏俺的桶！” 他嫌恶地撇撇嘴，“那味儿，啧，跟泡了死耗子似的！”
白雨妍和诛星的目光立刻投向那个塑料桶。桶里泡着几条湿漉漉、颜色深浅不一的毛巾，散发着一股混合了汗味、皂味和霉味的复杂气息。而在桶的最边缘，搭着一块不起眼的、折叠起来的黑色毛巾。那毛巾颜色沉暗，边缘磨损得厉害，看起来油腻腻、脏兮兮。
就是它！
白雨妍职业病瞬间发作，也顾不上毛巾的肮脏程度。她迅速从旁边扯过一张干毛巾垫着手（这已经是她作为刑警最后的洁癖挣扎了），小心翼翼地将那块黑毛巾从污水中拎了出来。
毛巾入手冰凉、沉重，仿佛吸饱了脏水。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其细微却异常顽固的腥馊气味立刻钻入鼻腔，混杂着硫磺味也掩盖不住的、类似腐烂淤泥的阴冷气息。
诛星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他裹紧化肥袋毛巾，一步上前，也不嫌脏，直接伸出两指，指尖亮起一点微弱的金光，轻轻拂过湿漉漉的黑毛巾表面。
金光触及之处，毛巾上那些看似污渍的深色痕迹中，竟有极其细微的、几乎肉眼不可辨的灰白色粘液残留物，在金光刺激下微微蠕动了一下，散发出与槐树精蚀骨雾、老庙祝袖口污渍一模一样的阴冷邪气！
“阴泉母胎的残留！”诛星的声音冰冷，“而且……非常新鲜！他上次来用这毛巾，时间绝不会超过三天！” 他抬头，目光如电射向老张头，“他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老张头被诛星这突然爆发的气势又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答：“就……就前天下午！对，前天！泡完搓完，用这破毛巾擦完，裹上他那身破棉袄就走了！跟做贼似的！”
前天！时间吻合！这毛巾就是老庙祝用来擦拭沾染了阴泉母胎残留物的身体，甚至可能直接包裹过令牌碎片！它是重要的物证！
白雨妍立刻用带来的干净证物袋（感谢她习惯性随身携带）将这块散发着异味的黑毛巾小心封装好，动作专业利落。
“老师傅，多谢配合！”白雨妍对老张头点点头，语气缓和了些。她看了一眼依旧裹着化肥袋毛巾、脸色黑如锅底、仿佛随时会原地羽化登仙的诛星，又看了看惊魂未定的东北大哥，果断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撤！顾问同志，麻烦带路，从后门走！” 她可不想让诛星再留在这个“伤心地”多一秒，更不想让这位濒临暴走的天师在众目睽睽之下“除魔卫道”。
三人也顾不上冲洗了，胡乱套上衣服（诛星穿衣服的动作快得像在逃离地狱），在白雨妍的催促和东北大哥的带领下，顶着澡堂里大爷们好奇探究的目光，匆匆穿过弥漫着蒸汽的更衣区，推开一扇吱呀作响、通往一条狭窄阴暗后巷的小门。
清冷的空气夹杂着垃圾箱的酸馊味涌来，却让三人同时精神一振，仿佛从一场荒诞又压抑的噩梦中挣脱出来。
“呼……可算出来了！”东北大哥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看了一眼裹得严严实实、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诛星，小心翼翼地问：“那啥……警察同志，俺这‘技术顾问’的活儿……算完成了吧？”
白雨妍刚想开口，手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小陈。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喂？小陈？”
“白队！出事了！”电话那头小陈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黄仙庙那边！那个老庙祝……死了！”
“什么？！”白雨妍脸色骤变，“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联系特殊医疗组吗？”
“是联系了！医疗组的人刚到庙里，准备把人抬上担架的时候，那老东西突然……突然全身冒出一股灰白色的雾气！就跟……就跟之前医院里那种蚀骨雾很像！雾气散得很快，但就那么几秒钟，人……人就没了！身体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吸干了！就剩一层皮包着骨头！眼珠子瞪得老大！太邪门了！”
灰白雾气？吸干？皮包骨？
白雨妍的心猛地一沉，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手腕内侧——那点细微的灰白印记，此刻正传来一阵清晰的、如同被冰针狠狠扎入的剧痛！
“保护好现场！任何人不要靠近尸体！我们马上赶回去！”白雨妍厉声下令，挂了电话。
她抬起头，正对上诛星同样凝重无比的目光。显然，他也听到了电话内容。
“阴泉反噬……或者，‘先生’的灭口。”诛星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他裹紧了身上的廉价外套，仿佛那化肥袋的粗糙质感能带来一丝安全感，“那老鬼魂魄被怨魂撕咬重创，体内残留的阴泉母胎之力失控，或者……被远距离引爆了。”
东北大哥在旁边听得脸都白了：“死……死了？还……还变成人干了？俺滴个亲娘嘞……”
白雨妍深吸一口气，压下手腕的刺痛和心头的寒意。线索刚指向澡堂，关键人证就以如此诡异的方式暴毙。这“先生”的手段，狠辣果决得令人心惊。
“走！回黄仙庙！”她当机立断，率先迈步，走向停在巷口的车。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澡堂后门，硫磺味混合着市井的气息隐隐飘来。
她鼻尖下意识地抽动了一下，然后脸色一绿。
“呕……”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似乎已经深深烙印在了她的嗅觉记忆里——那是廉价硫磺皂、无数陌生人的体味、搓下来的陈年老泥、湿漉漉的塑料床、还有那块腥臭黑毛巾的混合体……
“怎么了？”诛星看她停下，皱眉问。
白雨妍摆摆手，一脸的生无可恋：“没事……就是感觉……这澡堂子味儿，已经腌入魂儿了。” 她顿了顿，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依旧裹着化肥袋毛巾、仿佛刚从什么不可描述现场逃出来的诛星道长，补充了一句，“……尤其是您身上那股味儿，特别……提神醒脑。”
诛星：“……”
他默默地把裹在身上的化肥袋毛巾，又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