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芜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陆让听着她含着哭腔的疑问,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是刚才医生的反应,让她产生了天大的误会。
他心头一紧,心疼又是好笑,用力回握住商芜冰凉的手。
“阿芜,”他看着她苍白的脸和蓄满泪水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缓慢地说,“你没有生病。李医生说你可能怀孕了。”
“怀……孕?”商芜猛地怔住,像是没听懂这两个字的意思,重复了一遍。
那双原本盛满恐惧和绝望的眸子,一点点地亮了起来,难以置信的光芒越来越盛。
“是,怀孕了。”
陆让无比肯定地点头,嘴角再也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李医生说,你的恶心呕吐还有对气味敏感,都是很典型的早孕反应,虽然还需要明天去医院抽血确认,但可能性非常大。”
商芜眼眶一红,猛地伸出双臂,紧紧环住陆让的脖颈,将脸埋在他坚实的肩窝里,声音哽咽。
“真的吗?陆让,真的吗?我们又……有孩子了?”
“真的,真的。”
陆让紧紧抱住她,感受着她身体的轻颤和滚烫的泪水落在自己颈间,心中满是失而复得的开心,还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他轻轻拍着商芜的背,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这次,我们一定会保护好孩子,一定会。”
李医生看着相拥的两人,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悄悄收拾好药箱,无声地退出了公寓,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激动的心情平复了一些后,商芜靠在陆让怀里,抚摸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
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但同时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她想起了上次那个意外失去的孩子,心有余悸。
“陆让,”她轻声说,“这次我们先不要那么快告诉大家好不好?我想等孩子稳定一些,至少过了头三个月再说。”
她需要一段时间来平复心情,小心翼翼地守护这个来之不易的新生命。
她不想再承受任何可能的意外和过度关注带来的压力。
陆让立刻明白了她的顾虑,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毫不犹豫地答应。
“好,都听你的。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你想什么时候说,我们就什么时候说。”
他深知上次对商芜造成的心理阴影,此刻任何能让她感到安心的事情,他都会无条件支持。
他第一时间联系了李医生和资深孕产营养师,为商芜量身定制了详细的调理和饮食计划。
家里的日常饮食变得清淡而营养均衡,所有可能引起不适的食材和气味,都被严格规避。
陆让甚至亲自监督厨房,确保每一餐都符合营养师的要求。
他调整了自己的工作时间,尽可能准时下班回家陪伴商芜。
公寓里常备着各种酸味小零食和苏打饼干,应对商芜突如其来的孕吐。
晚上,陆让会陪着商芜出去散步,但绝不会去人多拥挤的地方。
他沉稳地安排好一切,如同处理重要的案件,条理清晰,行动果断,却又处处透着温柔的体贴。
在陆让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商芜的早孕反应虽然依旧存在,但心情却一天天放松和愉悦起来。
看着陆让为她忙前忙后,她就觉得无比安心。
这天。
商芜感觉精神不错,孕吐也似乎减轻了一些,便心血来潮。
“我们请姐姐和程昼来家里吃顿饭吧?好久没见了,而且……”
她眨眨眼,“我看他们能忍到什么时候才发现我们的秘密。”
陆让看着她难得的孩子气,宠溺地笑了。
“好,我来安排。”
晚餐时间,陆优和程昼准时到来,还带了一瓶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红酒。
“庆祝你们蜜月归来,顺便……”
程昼晃了晃酒瓶,促狭地笑,“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旅途见闻可以分享?”
他意有所指地瞟了陆让一眼,显然还对上次陆让肚子疼的拙劣表演记忆犹新。
陆让面不改色地接过红酒,淡定回应。
“旅途很愉快,多谢关心。”
他自然地将其放在了酒柜里,并没有打开的意思。
晚餐是陆让根据营养师建议安排的,口味清淡,但食材新鲜优质。
气氛融洽,大家聊着近况,程昼说着餐厅的趣事。
陆优分享着打理码头的进展。
商芜也谈论工作室的新项目,气色看起来比前段时间好了很多。
陆让起身给大家倒饮品,给商芜倒的是一杯温热橙汁。
“咦?阿芜,你不喝一点吗?这红酒还不错。”
程昼随口问。
商芜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陆让,然后笑着对程昼摆摆手:“不了,最近胃不太舒服,医生建议戒酒一段时间。”
对面,陆优目光在商芜脸上停留了几秒,又扫过她那杯孤零零的橙汁,细长的眉毛动了一下。
她没说什么,只是端起自己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程昼是个直肠子,没想那么多,听商芜说胃不舒服,立刻关心:“胃不舒服?严不严重?要不要……”
他话还没说完,桌子底下,陆优的脚轻轻碰了他一下。
程昼疑惑地转头看她,只见陆优对他摇了摇头,递过一个别多问的眼神。
程昼虽然不明所以,但对陆优的判断向来信服,立刻闭上了嘴,转而聊起了别的话题。
这细微的互动,商芜和陆让都看在眼里。
商芜惊讶。
难道被看出来了?陆让依旧沉稳,面不改色地给商芜夹了一筷子她最近比较能接受的清蒸鲈鱼,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晚餐结束,送走陆优和程昼,商芜靠在陆让怀里,有些不确定地问:“你说……姐姐是不是猜到了?”
陆让搂着她,笑了笑:“我姐那么精明,估计是看出点什么了,不过她既然没点破,就是尊重我们的意思。”
另一边。
程昼开着车,终于忍不住问副驾上的陆优。
“刚才你干嘛不让我问?商芜胃不舒服,关心一下嘛。”
陆优看着窗外,嘴角勾起一抹了然于胸的笑意。
她慢悠悠地说:“你真是个木头,你没发现阿芜今天气色特别好,皮肤都透着光吗?而且她推辞喝酒的理由是医生建议,陆让那家伙紧张得跟什么似的,眼神就没离开过她身上,倒个果汁都怕她烫着凉着。”
她转过头,看向程昼,眼中带着笃定的笑意,一字一句地说:“以我女人的直觉和对他们俩的了解,商芜八成是怀孕了。”
程昼猛地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早孕反应!怪不得闻不得花香还吐了!哎呀!”
他脸上也露出了替他们高兴的笑容,“这可是大好事,他们怎么还瞒着?”
陆优白了他一眼:“他们肯定有自己的考虑,上次的事情……估计是想着等稳定了再说,我们就装作不知道,别给他们压力。”
程昼连连点头,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着,等小侄子或者小侄女出生,该送什么大礼了。
夜色中,车子平稳行驶,车内的两人都期待这个即将迎来的新生命。
……
而自从陆优笃定商芜怀孕后,程昼看陆让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戏谑。
这日午后,餐厅的午市刚过,程昼正围着围裙,在后厨兴致勃勃地研究一道新甜点。
是一道口感清爽,略带酸味的梅子慕斯。
他美其名曰为将来的某位小顾客做准备,实则暗戳戳地想等商芜下次来好对症投喂。
陆优处理完码头发来的几份邮件,信步走进后厨。
程昼正低着头,神情专注地用裱花袋在慕斯上勾勒。认真的侧脸竟有几分超出他年龄的沉稳。
陆优没出声,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安静地欣赏了一会儿。
直到程昼满意地放下裱花袋,一抬头才看见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只看到主人回家的大型犬。
“优优,你什么时候来的?快尝尝这个!”
他献宝似的端起那杯精致的慕斯,用小勺挖了一角,递到陆优嘴边。
程昼眼神亮晶晶,满是期待,“我特意调整了酸度,保证开胃又不腻。”
陆优就着他的手尝了一口。
冰凉丝滑的慕斯在口中化开,梅子的微酸恰到好处。
确实很不错。
她点了点头,给出中肯评价:“嗯,不错,程老板手艺见长。”
得到夸奖的程昼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凑近一步,笑嘻嘻地问:“那有没有奖励?”
陆优挑眉,伸出食指,抵住他试图凑过来的额头,将他推开些许。
她语气带着慵懒和不容置疑:“奖励?程大厨,现在是工作时间,而且,我记得你昨天打翻了一罐顶级鱼子酱,账还没算。”
程昼脸上的笑容一僵,瞬间耷拉下肩膀,语气变得可怜巴巴:“那个是意外,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了!优姐……”
他又开始用那种拖长音的、带着点撒娇意味的称呼。
“叫祖宗也没用。”
陆优不为所动,转身走向休息区,拿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既然你让我帮忙管账,那就公事公办,损失从你分红里扣,另外,下周供应商的合同重新谈,对方给出的价格高了三个点,你去搞定。”
“啊?又是我去啊?”程昼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那些老狐狸难缠死了……”
陆优坐下,头也不抬:“能者多劳。还是说程大厨师连几个供应商都搞不定?”
这轻飘飘的激将法对程昼百试百灵。
他立刻挺直腰板:“谁说我搞不定!包在我身上!保证把价格压到他们哭!”
“很好。”陆优终于抬起头,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如同女王嘉奖她忠诚的骑士。
“去吧,把厨房收拾干净,然后去联系供应商,五点前我要看到整理好的谈判要点。”
“好!”程昼转身就投入了战斗。
餐厅里的其他员工早已对他们这种一个下达指令,一个坚决执行,偶尔夹杂着撒娇与镇压的相处模式见怪不怪。
当晚打烊后,程昼因为和供应商电话周旋许久,又亲自检查了第二天要用的所有食材,累得直接瘫在休息区的沙发上,连手指头都不想动。
陆优核对完最后的账目,关上电脑,一抬头就看到他像只被抽干了力气的大型玩偶,闭着眼睛,眉心还微微蹙着。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起身去厨房倒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走到他身边。
“起来,把这个喝了。”她的声音比白天柔和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