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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散尽,弟子们带着几分酒意和满足,各自回房歇息去了。清玄观的庭院在月华星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宁静而深邃。我独自一人,缓步来到正殿后方的观星台。此台依山势而建,青石铺就,视野开阔,正是观星悟道、吐纳天地灵气的绝佳之所。星隐谷的夜空,比之外界更多了几分纯净与浩瀚,亿万星辰仿佛触手可及,每一颗都散发着清冷而玄奥的光芒,与我识海中的星图遥相呼应。

我盘膝坐于观星台中央,闭目凝神,元婴在丹田中缓缓旋转,吸收着那精纯的星辰之力与日渐磅礴的众生愿力。今夜,弟子们下山历练归来,他们的成长与感悟,也让我的道心愈发通明。清玄观的建立,隐仙派的传承,护道济世的理念,这一切,都如同在我心中点亮了一盏盏明灯,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师父。”

一个轻柔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打断了我的沉思。我睁开眼,回头望去,只见秋云一袭素雅的月白色道袍,静静地立在观星台的入口处,她的身影在朦胧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清丽而娴静。

“云儿,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我微笑着问道。

秋云缓步走到我身旁,与我并肩而立,目光投向那无垠的星海,轻声道:“弟子……有些睡不着。看到师父在此观星,便想过来陪陪师父。”她顿了顿,声音中带着几分感慨,“今夜的星空格外明亮,就像弟子们此刻的心情一样。”

我点了点头,笑道:“是啊,你们此番下山,都大有长进,为师很欣慰。”

秋云侧过头,看着我,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眸中,此刻却泛起了几丝复杂的情绪,有孺慕,有感激,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深藏的波动。她轻声道:“师父,弟子有时会想,若不是当年在鹰潭小镇遇到您,弟子和燕儿,如今会是怎样一番光景?或许,早已饿死街头,或许……早已被那些恶人欺凌,不知所踪。是师父您,给了我们新生,给了我们尊严,更给了我们追寻大道的希望。这份恩情,弟子……永世不忘。”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月光下,我能看到她眼角闪烁的泪光。这个一向沉稳坚强的女子,此刻也流露出内心最柔软的一面。

我心中亦是感慨万千,伸出手,想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拍她的头,但手伸到一半,却又觉得不妥,只得化为一声轻叹:“云儿,缘分二字,玄妙难言。你我师徒相遇,亦是天数。你们姐妹二人天赋异禀,心性纯良,即便没有遇到我,也定然会有其他的机缘。为师不过是顺水推舟,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师父过谦了。”秋云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我,“在弟子心中,师父便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是引我们踏上仙途的指路明灯。若无师父,便无今日的秋云。”

她的话语真挚而热烈,让我心中不由得一暖。我能感受到她那份发自肺腑的孺慕与感激。只是,她眼神深处那抹难以掩饰的、超越了师徒之情的依恋,也让我心中微微一动,却又迅速压了下去。

就在此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秋燕那活泼的身影也出现在观星台上。她依旧是一身青色劲装,更显得英姿飒爽,只是此刻,她的小脸上却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

“姐姐,师父,你们在聊什么悄悄话呢?也不叫上我!”她几步跑到我们身边,亲昵地挽住了秋云的胳膊,目光却在我俩之间滴溜溜地转着,带着几分小女孩特有的狡黠。

秋云俏脸微红,嗔道:“燕儿,休得胡闹。我与师父正在谈论修行感悟呢。”

“修行感悟?”秋燕撇了撇嘴,拉着我的衣袖,撒娇道,“师父,姐姐就知道说些正经的,多没意思。师父,您看这天上的星星这么多,这么亮,它们会不会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呀?师父您这么厉害,以后会不会有很多仙女姐姐喜欢您呀?那我们清玄观,是不是也要多几位师娘了?”

她这话问得直接而大胆,秋云闻言,脸色更红,轻轻打了她一下:“燕儿!休得对师父无礼!”

我心中亦是哭笑不得。这小丫头,还是这般古灵精怪,口无遮拦。只是她这看似天真烂漫的问话,却也像一根小小的羽毛,轻轻拨动了我心中那根紧绷的弦。

我抬起头,望着那深邃的星空,缓缓道:“燕儿,这天上的星辰,亿万年来,便依循着各自的轨迹运转,看似清冷无情,实则也蕴含着天地生灭、阴阳流转的大道。它们或许没有凡人的喜怒哀乐,却有着属于它们自己的‘情’——那便是对宇宙法则的遵循,对光暗平衡的维系。”

我顿了顿,目光从星空收回,落在秋云和秋燕那两张充满好奇与期待的俏脸上,声音变得温和而深沉:“至于人,生于红尘,自然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爱恨情仇,皆是人之常情,亦是修行路上不可避免的体验。我辈修士,并非要绝情断欲,成为冷冰冰的石头,而是要勘破情关,明了缘起缘灭,不为情所困,不为情所伤,方能真正做到心无挂碍,道心通明。”

我看着她们,一字一句地说道:“道在天地,情在人心。天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人道有情,因情而生善恶,因情而成因果。修行,便是要在天道与人道之间,寻得一个平衡,既要体悟天道的博大与无私,也要守住人心的那份温暖与良知。”

我说这番话时,心中亦是波澜暗涌。秋云的沉静温柔,秋燕的活泼娇俏,她们的美丽与才情,以及那份纯粹的孺慕与依赖,又岂能让我这凡心未泯的修行者全无触动?只是,我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深知师徒之伦,更深知情之一字,最是磨人。我不能,也不愿,因为一己的私情,而耽误了她们的道途,更不能因此而乱了清玄观的清静。

秋云和秋燕听着我的话,都陷入了沉思。她们冰雪聪明,自然能听出我话语中的深意。秋云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沉静。秋燕则噘了噘嘴,似乎有些不甘心,但看着我平静而坚定的眼神,也渐渐安静下来。

就在此时,异变忽生!

秋云似乎因为方才的情绪波动,加之夜深露重,星力激荡,体内刚刚稳固的筑基后期巅峰的灵力,竟有些控制不住,微微一滞!她原本正在暗自运转《青木长生诀》,试图平复心绪,却不想这一分神,丹田内的真种子竟猛地一颤,一股青绿色的灵力不受控制地涌向指尖!她下意识地想要绘制一道符箓,却听“嗤”的一声轻响,指尖凝聚的符文竟瞬间溃散,化作点点青光,消散在空气之中!

“啊!”秋云低呼一声,俏脸一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与自责,“师父,弟子……弟子符箓失控了!”

我见状,眉头微皱,立刻伸出手指,点在她的眉心,一股精纯的元婴灵力缓缓渡入,助她稳住体内紊乱的气息。同时,我沉声道:“云儿,凝神静气!绘符之道,首重一心不乱!你方才心神不宁,情绪波动,灵力自然难以掌控。此乃修行大忌!”

秋云感受到我灵力的安抚,体内暴动的气息渐渐平复下来,但脸上却充满了愧疚与不安:“师父,弟子知错了。弟子……弟子让您失望了。”

我摇了摇头,温和道:“修行路上,谁都会遇到心魔与波折。关键在于,能否及时醒悟,勘破迷障。你天赋异禀,悟性极高,只是经历尚浅,心境修为还需磨砺。为师今日便传你一套‘静心诀’,此诀能助你凝神静气,排除杂念,稳固道心。你且仔细听好。”

我将一套自创的、融合了道家清静无为与佛门禅定之意的“静心诀”口诀,缓缓念诵给秋云听,并亲自为其演练了几个关键的吐纳与手印。秋云凝神倾听,用心记忆,很快便领悟了其中的要义。她依言盘膝坐下,开始尝试着运转“静心诀”。

不过片刻功夫,她周身那股紊乱的气息便彻底平复下来,整个人进入了一种空明宁静的状态,脸上也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与平和。她再次尝试凝聚灵力,指尖青光流转,一道完整的“清心符”一气呵成,散发出淡淡的灵光。

“多谢师父指点!”秋云睁开双眼,眼中充满了感激与喜悦,“弟子感觉……心境清明了许多。”

我欣慰地点点头:“善。‘静心诀’你需勤加修炼,日后无论遇到何等困境或诱惑,都能保持道心不失,方为正途。”

处理完秋云之事,夜已深沉。观星台上的风也带上了几分寒意。我目光转向东方,那里是京师的方向,心中不由得又想起了张居正。

“张首辅推行新政,阻力重重,也不知如今京师的局势如何了。”我轻声叹道。隆庆开关,一条鞭法,这些利国利民的举措,在推行的过程中,必然会触动无数既得利益者的蛋糕,其艰难险阻,可想而知。

秋云闻言,接口道:“师父不必过于忧虑。张首辅乃国之栋梁,又有太后与陛下信任,定能克服万难。我等修行之人,虽不便直接干预朝政,却也可在暗中尽一份绵薄之力,护佑这大明江山,护佑这芸芸众生。这亦是我辈的护道之责。”她的话语掷地有声,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姐姐说得对!”秋燕也挥了挥小拳头,道,“师父,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努力修行,日后也能像您一样,斩妖除魔,为国为民!不让那些坏蛋得逞!”

我看着她们充满斗志的模样,心中豪情顿生,朗声笑道:“好!不愧是我林清扬的弟子!有你们这句话,为师便放心了!记住,无论何时何地,我等修道之人,都当以苍生为念,以正道为引。这条路,虽然艰难,但只要我们师徒同心,便无所畏惧!”

“是!师父!”秋云和秋燕齐声应道,声音清脆而坚定,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这一夜,我们师徒三人在观星台上谈了许多,从修行感悟到红尘万象,从个人情感到家国天下。秋云的沉稳与智慧,秋燕的活泼与纯真,都让我感受到了为人师表的快乐与责任。而她们眼中那份日益深厚的孺慕与……或许还有一丝超越师徒的朦胧情愫,也让我心中五味杂陈,却又只能以师道之名,小心翼翼地引导与克制。

道在天地,情在人心。这或许,便是我辈修行者,永恒的课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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