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白佑两人匆匆赶到冰面,顾城渊率先去解决那些魔兽,白佑则是落在妄寂身旁。
见妄寂浑身是伤,白佑蹙着眉头,伸手去搀他:“大师,苏池晏他们马上就到,晚辈先扶您过去。”
妄寂撑着禅杖,抬手摆了摆:“白宗主……”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傅池儒:“多谢两位宗主及时相救,不过老衲还能走,你还是先把傅峰主的尸身移回去吧,否则被那些畜生撕咬坏了就是罪过了。”
白佑一愣,这才看见那具破破烂烂的尸体:“……傅峰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萧程肆为何会忽然冲破法阵?”
妄寂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为何,不过萧程肆冲破法阵时力量强悍,连老衲都伤了四五成,傅峰主自然就……”
“唉,阿弥陀佛。”
白佑默言,指尖泛起淡蓝灵流,将傅池儒包裹后缓缓托起:“此事待会再议,我们先离开这。”
等二人离开冰面,顾城渊也毫不拖泥带水地解决完了那些魔兽,峰口处传来一阵喧闹声,为首的则是沈泽楠等人,他们领着人从峰口散开,迅速将整个冰面都包围起来。
萧程肆立在中心,面对这群人,脸上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波动。
苏池晏走在最后面,别人都有轻功什么的,只有他是靠两条腿爬上来,他倚在巨石上喘着粗气,刚开口想要发言两句,结果下一刻就看见一旁的白佑两人。
他见状不再耽搁,揣着一口气又赶紧过去了。
“大师伤这么重?”苏池晏掌中泛起碧色,一股股送入妄寂的体内,“旁边那个怎么伤的更吓人?他这样跟尸体有什么区别?”
“……”
白佑:“那就是尸体。”
“?”
苏池晏惊道:“傅峰主死了?”
两人沉默着没有答话,苏池晏便知道答案了,他气得咬了咬牙:“这家伙平时不是精明的很吗?怎么这次这么容易就被萧程肆杀了?”
白佑叹了口气,抬头去看远处的人群,沉声道:“你们二人小心些,我得先过去了。”
妄寂道:“一定要小心为上,如今的萧程肆比十七年前强了太多境界。”
白佑飞身离去:“谢大师提醒。”
……
白佑赶到时,贺辞衔正在对着萧程肆骂难听的话。
萧程肆一直淡漠注视着众人,对贺辞衔的那些话充耳不闻。
直到他在人群中看到了那袭白衣。
寒风呼啸,萧程肆抬起眼睫,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白佑在众人群中径直走到顾城渊身旁,低声说着什么。
见此,萧程肆原本的好心情顿时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贺辞衔还在骂着,说自己当年看见萧程肆灭他宗门的苦楚,萧程肆眼睛一眯,先前一直静默的他现在眨眼间就打出一道凌冽魔气,直冲贺辞衔的面门而去!
贺辞衔口中的话还没说完,要说的词句急转而下变成了惊呼,就在魔气要击中他的一刹,熟悉淡蓝灵流再次浮现,两者相撞,崩出一股股雪粒。
雪粒散去,萧程肆看见挡在贺辞衔身前的白佑。
“……”
贺辞衔惊魂未定。
萧程肆盯着白佑那张脸,而后与他对视,在看到那人眼里的嫌恶之后,他又莫名地再次兴奋起来。
“白佑……你真的回来了。”
看了一眼另一边的顾城渊,他笑着说:“我当真想不到,即使再来一世,你还会命贱地选择他。”
“……”
见他没有反应,萧程肆又道:“你真是一个怪人,我一直都搞不懂你。”
“倘若你当真与他情深意切,为何十七年前明知道他是被我栽赃陷害,是被冤枉的,你却依然选择将他逐出师门?”
“如若你是为了自己的名节和清誉,就像天下人所赞颂的那般清冷洁傲,那为什么重来一世,你却还要与他藕断丝连?”
“你当真是个怪人。”
萧程肆用余光瞥见马上要赶到的顾城渊,故意拔高了音量:“先前我一直不明白,可就在刚刚我忽然明白了。”
“什么青泽仙君,什么仙门魁首,师尊只不过和我一样是把贱骨头罢了——”
这话刚说出口,属于顾城渊的魔气就呼呼冲他砍来,萧程肆堪堪躲过,依旧继续说了下去:“师尊贪得无厌,既想要那些虚妄的名节,又放不下自己的那些肮脏欲望,就你这样的贱骨头,还有什么脸面去谈你的道义,还有你们引以为傲的骨气?”
白佑静静听着他说出那些故意淬毒的话,比前世温润不少的面庞上没有流露出任何强烈情绪。
反倒是顾城渊听不得那厮这般折辱,眼神一凛便提着血溅冲了上去。
玄魄与血溅正面对上,萧程肆隐隐觉得吃力,于是便躲避大于进攻与他周旋。
血光流转,墨青衣摆在白茫一片里翻飞,顾城渊招招狠厉:“想想你做的那些腌臜事,你又何来脸面谈骨气二字?”
“当年白佑帮了你,你寻到苍幽山明面上拜他为师却处处利用他,就连阿猫阿狗都有真心和忠诚,你却早就丢的一干二净。”
“还口口声声说要赢得堂堂正正,你看你这副嘴脸,我也是脑子犯蠢才会留你这只畜生在苍幽山蛰伏,给了你害他的机会——”
两人将魔气全息调出,毫无保留地对轰着,一击剑气劈开玄魄,萧程肆落地稳住身形,嗤笑:“对啊,你不就是他座下的那只狗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贱狗,你倒是运气好,还真叫你修成正果了。”
“我与你自然不同,你是狗,要懂得忠心护主,可我是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与你们这群守着所谓道义的蠢货同流,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罢了,何错之有?”
此时顾城渊就立在白佑的不远处,萧程肆盯着二人,慢条斯理地道:“你们情深意切……”
而后他话锋一转:“白佑是多久回来的?”
不给两人反应的时间,萧程肆再次开口:“你肖想了他那么久,这次他回来,你们也做了吧?”
这句话说的异常露骨,在场的人先是不解,而后便皆是感到意外,纵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也有不少人明里暗里侧眼去看白佑和顾城渊。
“就是在洛川秘境的那一夜。”萧程肆瞳孔里闪烁着恶毒光芒,十分恶劣地道,“那动静大的连我在地底下都听见了,白宗主叫的比勾栏瓦子里的男妓还骚,也真是不害臊。”
“……”
沈泽楠一行人彻底听不下去了,沈泽楠冷的吓人:“还跟他磨叽什么,再这样下去你们那点事全都要被他捅出来了,直接下令让我们上去弄死他不好吗?”
顾城渊根本不敢看白佑此时的脸色,萧程肆这番话也彻底惹怒了他,刚要冲上去赶紧将他乱剑砍死,腰间却忽然缠上了一道水流。
顾城渊一愣,那道水流将他轻轻一拽,竟是把他拽了回去。
还没等他回过神,视线里盈上一道熟悉身影。
从刚开始就不曾开口的白佑此时与顾城渊并肩而立,看上去并不在意萧程肆的那些污言秽语,神情依旧是平静的,甚至还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见他似乎不太在意,萧程肆不禁有些意外。
白佑嗓音朗润,不徐不慢地道:“你说的不错,我的确和他做了。”
“……”
众人哗然,白佑身后的贺辞衔震惊一瞬而后怒道:“大庭广众之下……你们苍幽山的人到底有没有羞耻心?!”
顾城渊本来还在为白佑的反应感到意外,贺辞衔突然叫这一嗓子扰人心烦,就瞥了身旁的陈琰青一眼:“赶紧把他带一边去,别在这里碍眼。”
陈琰青眼神复杂,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依言做了。
白佑在议论中又一次开口:“是在洛川秘境没错,而且那里还有漫山遍野的茶花,我们是在花海里做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沈泽楠这下也受不了地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冰碴:“我草,我真是搞不懂了,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秦皖熙默默吸了一口气,就当做没听见。
白佑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妥,继续道:“萧程肆,你说这些话无非就是想让我难堪罢了,若是前世我会着了你的道,可如今我却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不堪的。”
“我爱他,即使是忘掉过一切,就算我不曾想起这一切,也依旧爱上了他。”白佑道,“就算我是宗主,我也是一个凡人而并非九天之上的神氏,既然是凡人,那我拥有七情六欲又有什么好难堪的?”
顾城渊凝望那张侧脸,听着这些意料之外的话,呼吸不由得一紧,若不是情况不合适,他简直就想把人拖回去把之前做过的那些事再做一次。
白佑:“人都是会变的,你变了,我自然也会变,你这些话我不会有一句放在心上,劝你还是别再浪费口舌。”
“你骂我是贱骨头,没有资格享有那些名号,可真正的骨气从来不是那些虚妄的名节和一成不变的戒律准则,所谓道心也从来不是一味的固执己见。”
“正视内心所守护的,准允且接受天理与人欲共存,这才是真正的道义,这些东西,你一辈子也不会懂。”
“萧程肆,你把你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魔不魔的鬼样子,当真是你想要的吗?”
萧程肆的脸色早就阴沉下来,他握着玄魄的手缓缓捏紧:“所以呢?师尊当年懦弱到连灭门仇人都不敢手刃,如今难不成还想自戕一次么?”
顾城渊闻言回头啧了一声:“你是真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萧程肆没理会他,冷笑:“真没意思……”
“那你们就一起来吧。”
萧程肆浑身再次缭绕起魔气。
“让我看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