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乾元帝和夏君颜的退去,福公公走了出来。
“恭送陛下!”
其他人也立刻应声。
“恭送陛下!”
随着两人的背影离开校场。
福公公尖细的嗓音在略显空旷的校场上响起。
“诸位世子,请挪步吧。”
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
随着乾元帝和夏君颜的离去,骤然松弛下来。
世子们三三两两地应了声,心思各异。
但更多人的目光,则有意无意地瞟向李玄和李修兄弟二人。
尤其是李玄。
方才裴擒虎那石破天惊的一番施为,以及李玄那云淡风轻的态度。
这个一度被淮安侯府“放弃”的大公子,似乎并非传闻中那般不堪。
“玄哥,咱们走吧。”
裴擒虎才的凶悍之气收敛了不少。
又恢复了那憨厚模样,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得意。
李玄微微颔首,并未多言,抬步便朝着校场外走去。
不少世家子弟见李玄走来,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道。
李玄目不斜视,从容走过。
“大哥,请留步。”
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李玄脚步微顿,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李修快步赶了上来。
“大哥,你今日可真是,唉,你怎能如此冲动?”
“那王莽虽然言语无状,可毕竟是户部侍郎的儿子,你让裴擒虎将他伤成那样,户部侍郎那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啊。”
“陛下刚刚似乎也有些不悦,要是怪罪下来。”
这话说的,仿佛真的在为李玄的着想。
若是不知内情的人听了。
定会觉得这位淮安侯府的二公子当真是兄友弟恭,品性高洁。
李玄缓缓转过身,静静地看着李修表演。
“哦?是吗?”
“我倒觉得,今日之事,陛下未必不悦。”
李修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又恢复如常。
“大哥何出此言?刚刚陛下走的时候,可是狠狠的瞪了一眼,分明就是……”
“分明是什么?”
李玄挑了挑眉,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
“分明是觉得,我李玄,还没那么容易被人踩在脚下,对吗?”
他向前踏了一小步,与李修的距离拉近了几分。
明明李玄的身形并不比李修魁梧多少。
但此刻,李修却莫名感到一股迫人的压力。
“我这个做大哥的,若真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岂不是丢了淮安侯府的脸面?”
“丢了你的脸面?”
李修的眼底闪过阴霾,但很快便被他掩饰过去。
“大哥说笑了,我自然是希望大哥好的,只是担心大哥行事太过刚硬,容易吃亏。”
“吃亏?”
李玄轻笑一声,那笑声中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这个人,从小到大,吃的亏还少吗?”
“不过,有些亏,吃了也就吃了,但有些亏,我李玄,咽不下。”
“二弟,你说是吗?”
李修被他看得心中发毛,下意识地避开了李玄的视线。
“大哥说的是,说的是。”
他心中暗恨不已,这个李玄,怎么变得如此牙尖嘴利。
而且气势也与以往大不相同!
以前那个任由自己拿捏,略施小计就能让他名声扫地的蠢货。
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
“行了,若无他事,我便先出宫了。”
李玄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淡漠。
“毕竟,陛下让我们出宫,可没说让我们在宫里叙旧。”
说完,他不再理会李修,转身便走。
裴擒虎冲着李修咧嘴一笑,然后大步跟上了李玄。
李修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
他死死地盯着李玄的背影。
他不知道自己的那个伪造的通源商号东家的身份暴露没有。
要是没暴露还好,可要是暴露了。
等回到淮安侯府,估计那些之前给予赏钱的各大商号的东家也会找上门!
“不行,必须想个法子才行!”
周围一些尚未走远的世子们。
将方才兄弟二人的对话隐约听去了一些。
此刻看向李修的眼神也变得有些玩味起来。
这位素来以贤德温和着称的淮安侯二公子,似乎也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
众人心思各异地离开了校场,沿着宫道向宫外走去。
李玄一行人走在前面。
偶尔有巡逻的禁军士卒走过。
就在快要走出午门时。
前方拐角处,一个身着绯色官袍的身影正缓步而来。
那人身形瘦高,面容白净,留着三缕长须。
正是吏部尚书,张柬。
张柬在朝中素以刚正不阿着称,但也因其过于耿直,得罪了不少人。
他看到迎面而来的众位世子,微微颔首示意。
目光在李玄身上略作停留,眼神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李玄也只是平静地回视了一眼,便错身而过。
可就在李玄与张柬擦肩而过的瞬间。
一道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钻入了他的耳中。
“储君之争,风云再起,世子……好自为之。”
李玄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一般,继续向前走去。
走出午门,李玄微微眯了眯眼,看着宫门外车水马龙的景象。
“公子,苏掌柜正在忙着您交代的事情,所以我就一个人来了。”
石头将马车赶了过来。
李玄点了点头,正要上车,眼角余光却瞥见不远处。
淮安侯府的马车旁,李修正面带微笑地与几位世家公子寒暄着。
不时引来阵阵附和的笑声。
李修演戏的功夫倒是越发精湛了。
“就是不知道,等你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李玄暗道一声后,转头看向了裴擒虎。
“虎子,你先回去吧,有事的话,我会让你通知你的。”
听到李这话,裴擒虎点了点头,而后直接骑上了一匹马,率先离开。
李玄也没有在停留,上了马车,石头轻喝一声。
马车便“轱辘辘”地动了起来,朝着清风客栈的方向驶去。
车厢内,李玄阖上双眼。
方才在宫门处,吏部尚书张柬那句突如其来,又意味深长的话。
“储君之争,风云再起,世子……好自为之。”
不对劲,很不对劲。
李玄几乎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
自己跟这位在朝中以铁面无私、刚正不阿着称的吏部尚书张柬。
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瓜葛。
别说是他个人,便是整个通源商号,上下数千人。
也绝对没有人跟这位张尚书有过任何明面或私下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