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的脸色如何,轮得到你们置喙?”沈朝盈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皇后娘娘凤体如何,自有陛下与本宫关切,更非尔等可以妄加揣测,口出妄言。”
她目光扫过两人瞬间煞白的脸,语气毫无波澜,却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周贵嫔、孙小仪,言语无状,妄议中宫,其心可诛,念在初犯,本宫小惩大诫。”“
即日起自除夕宫宴前,禁足各自宫中,每日抄写《女诫》十遍,静思己过,抄不完,禁足便一日不解。”
“念珠。”沈朝盈冷声唤道。
“奴婢在。”念珠立刻上前,眼神锐利。
“看着她二人即刻回宫,传本宫口谕,着内务府撤去她们宫中所有份例外的份例,一应用度,只按最低品级供给,再派两名管事嬷嬷‘伺候’着,务必让两位妹妹好好静思,抄书养性。”
“是。”念珠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执行力,目光如电般扫向周、孙二人,“两位娘娘,请吧?”
周贵嫔和孙小仪此刻已是面无人色,浑身发颤。
她们万万没想到,沈朝盈会如此直接,如此严厉地处罚她们。
这不仅仅是禁足抄书,更是当众打脸,剥夺体面。
两人嘴唇哆嗦着,想要求饶,却在沈朝盈那冰冷刺骨的目光和漱玉虎视眈眈的注视下,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屈辱地低下头,在宫人的“护送”下,灰溜溜地快步离开。
看着两人仓惶的背影,沈朝盈眼中没有半分波澜。
她拢了拢身上的斗篷,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两粒尘埃,继续朝王嫔的宫苑走去。
此刻的她,心中只有即将到来的风暴和需要守护的人,这些跳梁小丑,不值得她浪费半分心神。
与凤仪宫的沉抑,方才路上的剑拔弩张截然不同,王嫔的宫苑里暖意融融,甚至还飘着刚出炉点心的香甜气息。
王嫔正毫无形象地盘腿坐在软榻上,和今日进宫来找她玩的荣禧长公主头碰头地研究一幅新得的画,两人嘻嘻哈哈,讨论得热烈。
“贵妃娘娘驾到——”宫人通传声打断了她们的讨论。
王嫔抬头看见沈朝盈,立刻笑嘻嘻地跳下榻,也不行礼,直接上来拉她的手,“哎哟我的贵妃娘娘,你可算有空来看我了,快尝尝我刚做的梅花酥!”
荣禧长公主也笑着起身见礼。
沈朝盈被王嫔拉到温暖的榻上坐下,手里被塞了一块热乎乎的,造型精致的梅花酥。
看着王嫔没心没肺的笑脸和荣禧温和的眼神,她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了一丝。
她挥退了殿内其他宫人,只留下心腹伺候。
荣禧何等敏锐,见她神色凝重,便知有要事,也收敛了笑容。
沈朝盈看着王嫔清澈的眼睛,没有拐弯抹角,声音压得很低:“怜心,长公主,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们。”
她将除夕宫宴恐有大变的消息,以及陛下已布下天罗地网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没有说德妃,没有说具体部署,但足以让王嫔和荣禧明白事态的严重性。
王嫔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紧张。
她下意识地抓住了沈朝盈的手,“那……那你怎么办?还有你肚子里的……”
荣禧长公主也蹙紧了眉头:“珩妃……不,贵妃,此事非同小可,你们可有把握?”
“陛下和顺王、晏将军已做了万全准备。”沈朝盈语气坚定,给予她们信心,随即目光灼灼地看着王嫔,“怜心,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要你做什么危险的事,只是希望你知道,到了那天,宫宴之上,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不要看热闹,不要靠近任何混乱的中心,明白吗?”
王嫔用力点头,眼神带着担忧:“我明白,我保证躲得远远的!可是你……”
“我也会保护好自己。”沈朝盈握紧她的手,“陛下会在我身边。但我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王嫔立刻拍胸脯。
沈朝盈凑近她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冷意:“帮我盯紧陆妃。”
王嫔一愣:“陆妃?她不是被陛下禁足,身边人都被押走了吗?”
“是,但她毕竟还在宫里。我总觉得,惇王那边,不会完全放弃她这颗棋子,或者可能会利用她做最后的文章。”沈朝盈眼神锐利,“你平日与她无甚交集,不易引人注意。若有机会,留意她宫里的动静,或者她身边仅剩的那几个宫人,看看是否有异常,不用刻意接近,只需多留心,若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想办法告诉漱玉或者我。”
王嫔明白了,这是让她做暗处的眼睛。
她郑重点头,眼中闪烁着机灵的光芒:“放心,交给我,我保证盯死她,绝不让她再搞幺蛾子。”
看着王嫔认真的模样,沈朝盈心头一暖。
这个看似大大咧咧的朋友,在关键时刻却无比可靠。
她又叮嘱了几句安全事项,才稍稍放下心来。
荣禧长也道:“本宫也会留意宫中的异常,贵妃放心,务必保重自身和龙嗣。”
离开王嫔宫中时,日头已微微西斜。
沈朝盈回头望了一眼那充满暖意和笑声的宫苑,心中默默祈祷,愿这风暴过后,她们都能平安无恙。
惇王府,地下密室。
烛火幽暗,在冰冷的石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空气里弥漫着铁锈、硝石和毒药特有的甜腥,令人窒息。
惇王一身玄色劲装,褪去所有温润假面,像一柄出鞘的凶刃,散发着孤绝的戾气。
他在狭小的空间里踱步,每一步都踩在悬崖边缘。
“王爷,牧原王最后一批货到了。”心腹死士跪地禀报,地上摊开的包裹里是淬毒的匕首、小巧的雷火器、致命的毒粉,都是为除夕那场盛宴准备的祭品。
惇王停下,拾起一把淬毒匕首,指腹感受着刃口的冰凉,眼神却穿透了眼前的凶器,望向更深的虚空:“牧原的人马?”
“三千精锐已潜至京畿外围,只待除夕子时,宫中‘赤焰’升空,便直扑西华门。”另一死士应道。
“宫内?”惇王的声音没有波澜,紧握匕首的手却暴露了内心的翻涌。
“德妃娘娘已备妥,宫宴酒水会为皇帝、皇后、珩贵妃及几位掌兵宗亲加料,混乱起时,我们的人会打开西华门侧角门。”死士首领眼中闪着嗜血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