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盈满面惊喜与娇羞地站起来福了福身，“谢陛下恩典！”，任谁看都觉得她是初为人母的喜悦。
裴齐光又当众点了田院首负责她这一胎，人人都知道田院首是陛下的御医，深得陛下重用，更是对沈朝盈肚子里这个孩子嫉恨不已。
盛大的宫宴就这样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散去，虽沈朝盈被诊出有孕，但裴齐光不可能落了皇后的面子，还是去了凤仪宫。
凤仪宫内。
裴齐光亲自上手帮皇后卸了钗环，手中却落了几缕掉落的青丝，面上一怔，看了一眼镜中神色憔悴的人，还是沉默不言。
皇后从镜中看向他的双眼，早已笑得释然，“你不必藏了，我早已习惯了。”
加快动作卸下最后几支簪子，裴齐光坐到一边轻叹，“这些年你凡事亲力亲为，你说你要是……”
听他又要念叨，皇后赶紧打断了他的未尽之言。
“珩嫔倒真是个好福气的，这么快就有孕了，怎么样，是不是高兴坏了？”
裴齐光搭在案角的手微微一紧，思忖须臾还是决定如实相告，“她没有怀孕。”
闻言皇后惊得睁大了双眼，刷地一下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可是今日田院首……你的意思是，珩嫔假孕？！”
皇后感觉自己眼前都黑了一下，她觉得这个小姑娘是个聪明的，才会举荐给裴齐光，事实证明她的眼光一直没错，可是，可是她怎么会做出假孕争宠这种蠢事呢？
裴齐光赶紧扶住皇后让她坐下，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顺气。
“我都能直接与你说出来，我自然是知道的，你莫要激动，快喝口水。”
皇后恍然回神，“你怎么会那么确定她没有怀孕？”
裴齐光抬眼看了看她，有些心虚，“她不想那么早怀孕，怕护不住，让我赐她避子药，我就答应了。”
皇后一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倒是挺纵着她，这么荒唐的事你也能答应。罢了罢了，你们两个自己愿意就成，那今日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只是田院首诊出她怀孕的时候，她看了我一眼，大概是在暗示我演下去，怕是……有人看不惯她得宠了。”
皇后默然颔首，半晌才道，“她果然很聪明，怕是早就发现了这事儿，故意挑着今日说出来呢。明日，你亲自去与她聊聊，听听她的想法，我让人先秘密查着，我会护着她的，你且安心。”
裴齐光神色有些疲惫地“嗯”了一声，就想躺到床上，却被皇后制止了。
皇后这些日子睡眠越来越差，总是辗转至天明，有时候半夜还会咳血，她不想让裴齐光在身边，让他徒增担忧。
“我这些日子梦中多动，你去偏殿睡吧。”
裴齐光深深看了一眼皇后，相伴多年，又怎么会不懂她没说出来的话，但他没有戳穿，带着满腹心事出了屋子。
他先去看了大公主，他坐在床边，看着小女孩熟睡的眉眼像极了皇后，心底的不忍和悲痛几乎就要溢出来。
抬手轻轻帮她掖好了被角，注视她良久，才转身去了偏殿。
翌日。
沈朝盈睡醒时依然已经快到晌午，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腰上有一只手臂横着，翻了个身哼唧着想把那只手推开，却不料被圈得更紧。
“初初再不醒，朕可不会给你留午膳了。”
男人带着宠溺的磁性嗓音在耳边响起，沈朝盈皱着眉一头窝进他怀里，声音里还有刚睡醒时的慵懒，“陛下什么时候来的。”
真烦，是有多闲还来打扰人睡觉？
裴齐光拉下她揉眼睛的手，心疼地吻了吻她已经泛红的眼角，“莫要揉眼睛，真儿都没这坏习惯了。”
“朕今日在凤仪宫用了早膳便过来了，原想在外间等你起身，谁知道你一直不醒，只好来陪你一起躺着了。”
那我还得谢谢您啊？
沈朝盈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坐起身，裴齐光很是配合地坐了起来，然后再俯身将人抱起，忍不住想笑，“怎么跟孩子似的，还要朕帮你起床。”
沈朝盈不想理他，踩着鞋下床喊来念珠帮她更衣梳妆，裴齐光吃瘪，无奈地去了外殿等她。
沈朝盈都捯饬好出来的时候午膳也摆上桌了，二人在桌边坐下，沈朝盈这才屏退左右，屋内只留二人。
“陛下问吧。”沈朝盈低头吃着水晶猪蹄，还好这假孕药也不会太过影响她的胃口。
裴齐光夹了一筷子她最喜欢的莲藕鸡放在她碗里，瞧着她的面色红润，也没什么不愉快，这才开口。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跟朕说清楚。”
沈朝盈想了想，“我发现我宫里那个沅霜总是鬼鬼祟祟的，后来念珠就在我饭食里发现了假孕药，不过念珠说这个药除了让人有怀孕的脉象和迹象以外，倒是对身体没什么伤害，所以我就将计就计了。”
“若一开始只是抓住沅霜拷问，万一她一头撞死了，没准还真查不出什么，昨日让陛下在宫宴上发现，就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呀，欲使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对吧？”
顺便满足一下自己的恶趣味，也没问题吧。
“陛下安心，这药不会对我造成什么伤害的，沅霜我已经让人盯好了，她若有什么通风报信的举动，也能立刻抓住。”
裴齐光凝视着面前叽叽喳喳的女子，心里思绪万千。
从前只觉得她娇憨可爱，有些小聪明，却大多用在饮食玩乐上，无伤大雅。后来一桩一件的事情才让他知道她也不是毫无城府的，虽说挺让他意外的，但是她也是为了自保，他不会怪她。
挑了挑眉才回答她，“念珠懂医术？没听初初说起过。”
糟糕，说漏嘴了。
沈朝盈心里懊悔，却也只好讨好地冲他笑着，“忘了，嘿嘿。”
裴齐光本就没打算跟她计较这个，“那你心里可有猜测的人了？”
“暂时还没有…”沈朝盈已经猜了很久了，只能确定那人不是周嫔这样的蠢货，但是她与旁的妃嫔也没什么仇，钟氏死了，宋芩枝如今失势禁足，她确实猜不到是谁在背后指使，“陛下就先与我一同等等吧，我自有对策。”
裴齐光颔首，“朕会让逐七过来曜华宫，她是女子，在你殿内做个宫女贴身保护你。无论何时，答应朕，以你自己的安全为第一。”
“只可惜……要是初初真的有与朕的孩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