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似化不开的黑纱,沉甸甸地压在窗外。
工作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种凝滞的沉重,鼻翼间只能捕捉到陈旧纸张和淡淡的消毒水混合的干涩气味。
陈雨的发现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未平。
那泛起的层层波澜,在寂静的工作室里,仿佛能听到细微的“噗噗”声,一下下撞击着众人的心。
那家神秘的医疗投资公司,以及其背后可能牵扯到的警队高层,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正悄然向我们收拢。
那网丝仿佛带着冰冷的触感,在空气中隐隐颤动,让人不寒而栗。
“爸,您当年遇到的阻力,有没有具体的指向?”我望向角落里的父亲,老吴。
昏黄的灯光洒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那影子在墙壁上微微晃动,似有无数的秘密在其中隐现。
他的目光深邃,仿佛承载着解剖台前数十年的风霜。
那目光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平静却又藏着无尽的沧桑,每一道纹路里都刻满了过往的故事。
老吴缓缓摇头:“那时候我还只是个法医,能接触到的层面有限。对方的手法很干净,要么是正常的程序调动,要么就是关键证人突然改口,线索一到某个节点就戛然而止。但我始终觉得,那绝不是简单的医疗废弃物处理问题。”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岁月的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一种厚重的无奈。
“我母亲当年调查器官贩卖案时,”林疏桐的声音打破了沉思,她清澈的眼眸中带着一丝与她年龄不符的凝重,那眼神如同寒夜中的星辰,清冷而坚定。
“留下的笔记里,反复提到过一个词——‘冷链’。当时我以为是指器官的低温保存运输,但现在想来,或许有更深的含义。”她顿了顿,补充道:“笔记里还提到过一些模糊的代号,像是‘牧羊人’、‘调律师’,但没有明确指向任何人。”她说话时,指尖不自觉地轻轻敲打着桌面,那有节奏的声响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冷链……”我咀嚼着这个词,一种莫名的寒意从心底升起。
那寒意如同冰冷的蛇,顺着脊柱蜿蜒而上,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与“医师”的代号,以及我们正在追查的碎尸邮包案,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些联系如同错综复杂的丝线,在我的脑海中交织缠绕,让我越发感到迷茫。
器官、冷藏、伪装的商业实体……拼图的碎片越来越多,但核心的图案依旧模糊。
每一片碎片都像是一个神秘的符号,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却始终无法拼凑出完整的真相。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划破了工作室的寂静!
那声音尖锐而急促,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力,直直地刺进我的耳膜,让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我心中一紧,这警报声源自我父亲在老宅后院改造的私人法医实验室!
那里存放着他大半生的心血,也是他退休后唯一能慰藉心灵的地方。
那实验室的门,此刻仿佛是一道通往未知恐怖的大门,紧闭着,却又仿佛随时会被什么恐怖的力量撞开。
“爸!”我第一个反应过来,几乎是撞开工作室的门,向后院冲去。
那门被我撞得“砰”的一声巨响,在夜空中回荡,仿佛是命运敲响的警钟。
林疏桐和老吴也紧随其后。
我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咚咚”作响,像是鼓点一般,敲击着紧张的节奏。
实验室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惨白的光。
那光如同幽灵的眼睛,散发着诡异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门缝里,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的影子在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等待着我们。
我推开门,一股浓烈的福尔马林与某种化学试剂混合的怪异气味扑面而来。
那气味刺鼻而浓烈,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捏住我的鼻子,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实验室中央,那张冰冷的不锈钢解剖台上,并没有尸体,而是摆放着一套精密的实验装置。
那装置在惨白的灯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寒光,每一个零件都像是隐藏着秘密的机关,散发着一种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各种传感器连接着一个模拟人体组织的模型,旁边的显示器上,几条温度曲线正在缓慢变化。
那曲线如同蜿蜒的蛇,在屏幕上扭曲蠕动,似乎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父亲站在解剖台旁,神色是我从未见过的凝重。
他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仿佛是被岁月刻下的深深沟壑,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焦虑和不安。
他指着屏幕上的数据,又指了指旁边工作台上摊开的两份泛黄的尸检报告,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小墨,你看这个!这是我根据你母亲遇害当晚的现场环境参数,以及她尸体被发现时的温度,重新构建的‘尸体温度 - 环境温度梯度’模型。”他的手指重重地戳在其中一份尸检报告上,那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是在抗议着被揭开的秘密。
“这是你母亲的报告。而这份,”他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沙哑,“这是陈野的!你母亲遇害的当晚,几乎是前后脚,陈野的‘尸体’也被送进了警局的停尸房!”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像是被重锤击中。
无数与陈野共事的场景如电影般在我脑海中闪过,我们一起在案发现场仔细勘察,他那专注而坚定的眼神,他那充满智慧的分析……可如今,父亲的话却像一把利刃,无情地将这些美好的回忆切割得粉碎。
我努力在脑海中重新梳理过去的案件细节,每一个画面都像是一团乱麻,越理越乱。
陈野……我牺牲的搭档!
他牺牲于三年前那起我误判的连环杀人案。
可父亲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为什么他的尸体会和我母亲的尸体在同一晚进入警局?
这绝不是巧合!
“不可能!”我失声喊道,“陈野明明是在三天后的抓捕行动中……”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父亲打断我,眼中闪烁着痛苦与愤怒,“官方记录的死亡时间,与他‘尸体’入库的时间,整整差了七十二小时!”
就在我心神巨震之际,林疏桐突然发出一声低呼。
她一直站在我身后,此刻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脸色苍白如纸。
那苍白的脸色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更加可怖,仿佛是一张没有生气的面具。
她刚才一直在尝试破解从暗网数据中提取的,与那家医疗投资公司相关的加密通讯记录。
“沈墨,你看这个!”她把手机递给我,屏幕上是一段被破译的文字片段,发送方是一个被标记为“高优先级”的加密地址,接收方……赫然是张队的内部通讯账号!
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却让我如坠冰窟:“冷库b区启用,目标体征稳定。记住,温度每下降1摄氏度,人体基础代谢率降低百分之七。务必确保零下二十二度恒温,维持生理活性窗口期至少七十二小时。”
零下二十二度……七十二小时……生理活性窗口期……
这些冰冷的词汇像一把把尖刀,刺入我的脑海。
我猛地想起在最初发现碎尸邮包的那个废弃冷库里,我曾找到一枚不起眼的金属铭牌,上面刻着“临州大学医学院伦理委员会”的字样。
当时我并未深究,只当是冷库以前的某种标识。
此刻,那枚冰凉的铭牌仿佛就在我的掌心。
我甚至能感觉到它那冰冷的触感,如同一块寒冰,冻得我的手心生疼。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它果然还在。
我颤抖着将它掏出来,翻到背面。
在金属粗糙的背面,用极细的针尖,刻着一行几乎难以辨识的数字——“12.23”。
十二月二十三日!
这个日期如同魔咒一般,瞬间贯穿了所有线索!
我母亲遇害的日子,正是那个被邮寄的碎尸包裹上,打印的寄出日期,也是天台上用特殊药水显影出的日期,同样是十二月二十三日!
而陈野,如果他真的被“冷藏”了七十二小时,那么他真正的“死亡”时间,或者说,被宣布死亡的时间,恰好是三年后的……十二月二十三日!
不是误判……这一切都不是误判!
我一直以为是我的失误导致了陈野的牺牲,这份沉重的罪孽感,压垮了我三年。
但真相,却远比我想象的更加残酷和诡谲。
陈野没有死于三年前的那场抓捕,他被人为地维持在一种“假死”状态,然后在三年后的同一天,被宣布“死亡”。
他是“设局者”!
他用自己的“生命”作为棋子,布下了一个横跨三年的迷局,而我,就是他选定的“拼图师”。
他要我亲手揭开这一切。
覆盖器官黑市、警队内鬼、暗网组织的庞大犯罪网……父亲当年的调查,林疏桐母亲的牺牲,我的母亲,还有陈野……所有的一切,都指向这个被刻意重复的日期。
这一刻,解剖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冰冷的仪器发出微弱的嗡鸣。
那嗡鸣声如同鬼魅的低语,在寂静的室内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我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不是因为福尔马林,也不是因为低温实验,而是因为这背后隐藏的巨大恶意和深不见底的阴谋。
突然,解剖室门口的光线似乎被什么遮挡了一下,一道阴影投射进来。
那阴影如同一个黑暗的幽灵,缓缓地在地面上蔓延,仿佛要将我们吞噬。
紧接着,一声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那声音如同清脆的警钟,在我的心头敲响,预示着未知的危险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