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退去的瞬间，吴一处的左手还压在阵基上，暗红光膜像烧尽的炭火般缓缓熄灭。他指节发麻，整条胳膊从肩膀到指尖都在抽搐，可眼睛死死盯着系统界面，一动不动。
屏幕上，能量波动曲线还在跳动，像一头喘息的巨兽，暂时收爪，却没走远。
“铁柱，盾别放。”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劲儿，“它还会来。”
李铁柱靠在盾牌上，喘得像拉风箱，听见这话，咧了咧嘴：“你还真当它有脾气？打不过就喘两口，再来。”
“不是脾气。”吴一处咬牙，右手抹了把脸，掌心沾了血，也不管，“是节奏。它在算。”
虞媚儿靠在阵基边，手指还在微微颤抖，听见这话，勉强抬头：“你说……它懂战术？”
“不懂才怪。”吴一处冷笑，调出系统探查的热力图，手指在虚空中划拉，“你看，过去三十秒，三次主攻全砸右上角，间隔两秒七，误差不超过零点一。这不是乱打，是压榨我们的反应极限。”
他顿了顿，眼神一凝：“更关键的是——每次它集中火力，别的地方就松。”
虞媚儿愣了下：“你是说……它顾此失彼？”
“对。”吴一处点头，“它强攻一点，其他区域的压迫感就降。刚才左下角明明漏了半秒，邪影都没扑上来，说明它调不出人。”
李铁柱哼了声：“所以呢？咱们还能分兵？现在连喘气都费劲。”
“不分兵。”吴一处眯眼，“但可以骗。”
他低头从空间里摸出一块残破的魔晶，边缘崩了角，内部魔力脉络也断了几根，是之前拆装备剩下的废料。他掂了掂，随手扔给李铁柱：“待会儿，你别反弹震荡波了。”
李铁柱一愣：“啥？那阵眼不就空了？”
“空一半。”吴一处指了指左下角的导能段，“你把魔力回路板挪到那儿，只供一小股能量进去，别撑满，就让它看起来要塌。”
虞媚儿反应过来：“你是想……引它转移火力？”
“聪明。”吴一处咧嘴一笑，“它以为我们左下要崩，肯定调兵。只要它一调，右上就得空。那时候——”
他话没说完，黑雾猛地一颤。
来了。
“准备！”吴一处低吼，左手重新按上阵基，右手握紧战刀，刀尖点地。
黑雾翻滚，能量在右上方再次凝聚，熟悉的压迫感如潮水般涌来。系统提示：【能量聚集，目标区域：右上导能段，预计冲击时间：0.3秒后】。
“还是这儿！”李铁柱咬牙，盾牌往前一顶。
“别动！”吴一处喝住他，“按我说的来！”
他死死盯着系统界面，手指在虚空中一点：“现在——断流！”
李铁柱立刻撤回震荡波，魔力回路板上的光纹瞬间暗了一截。左下角的导能段光芒微弱，符文线条隐隐发黑，像被风吹灭的蜡烛。
黑雾猛地一顿。
右上方凝聚的能量团停滞了半秒，随即，黑雾开始向左下方缓缓流动。
“动了！”虞媚儿低声惊呼。
吴一处眼神一亮：“成了！它上当了！”
黑雾中，十几道邪影傀儡成形，直扑左下角。可就在它们扑出的瞬间，右后方的黑雾密度骤降，系统提示【能量压强下降42%】。
“看到了吗？”吴一处声音发紧，“它调兵了！右上空了！”
虞媚儿死死盯着阵心光轮：“可我们……现在没人能动。”
“我不用动。”吴一处冷笑，“我只要看。”
他迅速调出系统探查的慢放功能，将刚才二十秒的攻击波形重新回放。画面中，每一次强攻前，黑雾都会先收缩，能量在目标区域提前聚集，而其他区域则像泄气的皮球，瞬间松垮。
“不是随机。”他低声说，“它每次主攻，都得提前蓄能，蓄能期间，别的地方就弱。这不是漏洞，是代价。”
李铁柱喘着气：“所以……它强的时候，其实也是最弱的时候？”
“对。”吴一处抬头，眼神锐利，“它以为我们在崩溃边缘，其实——它也在极限。”
虞媚儿忽然问：“那……我们能反击吗？”
“现在不行。”吴一处摇头，“我们太累了，一动就乱。但我们可以准备。”
他转身，把虞媚儿拉到阵心角落，蹲下身，用战刀在地面上划出简易阵型：“你看，右上是它的主攻点，也是我们的防守重点。左下、左后、右后，是它的调兵区。每次它调兵，这些地方就会空。”
他用刀尖点了点右后方：“这里，每次它攻右上，这里的黑雾最薄。系统显示，压强最低能降到三成。”
虞媚儿盯着地面的线条：“你是说……从这儿突破？”
“不急。”吴一处摇头，“先稳住。下一波攻势结束后，我们立刻调整防御结构。把右上的储能魔晶挪一部分到右后，再让铁柱的盾阵改个方向，准备反弹时能顺带扫那一片。”
李铁柱咧嘴：“你这是要反客为主啊。”
“不是反客为主。”吴一处站起身，拍了拍手，“是等它自己把破绽送上来。”
话音刚落，黑雾再次收缩。
右上方，能量再度凝聚，比之前更浓。
“又来了！”虞媚儿低呼。
吴一处盯着系统界面，嘴角却扬起：“这次，它还是冲右上。”
“你确定？”李铁柱握紧盾牌。
“确定。”吴一处冷笑，“它还没发现我们看穿了它的节奏。它以为我们还在拼命补漏，其实——”
他抬手，战刀指向右上角：“我们已经在等它犯错。”
黑雾炸开。
上百只邪影傀儡涌出，直扑右上导能段。紧随其后，邪影统领跃出，双镰交叉，黑气凝聚成锥形冲击，直刺第三符文。
“来了！”虞媚儿喊。
吴一处左手按上阵基，体内气血翻涌，正要激活血引共鸣——
突然，他停住了。
“等等。”他眯眼，“不对。”
虞媚儿一愣：“怎么了？”
“它……太快了。”吴一处盯着系统界面，眉头紧锁，“蓄能时间比之前短了零点五秒，冲击力却没减。这不合理。”
李铁柱吼道：“管它合不合理！先撑住再说！”
“不。”吴一处摇头，“它在变招。”
他迅速调出过去三轮的攻击数据，对比波形图。前两轮，蓄能时间稳定在0.3秒，第三轮缩短到0.25秒，而这轮——只有0.18秒。
“它在加速。”他低声说，“它发现我们开始稳住了，所以加快节奏，想打乱我们。”
虞媚儿脸色一白：“那怎么办？我们反应不过来！”
“反应不过来，就别反应。”吴一处忽然笑了，“我们不跟它比快，我们比准。”
他转身，从空间里翻出几块备用魔晶，迅速塞进右后方的导能节点：“把右后的储能提前充上。它快，我们就提前布防。”
李铁柱瞪眼：“你疯了？右后现在是空的，充了也是浪费！”
“不浪费。”吴一处冷笑，“它快，说明它急。它急，就会漏。我赌它下一波，主攻点会变。”
虞媚儿愣住：“你是说……它会换地方？”
“不一定换，但一定会试探。”吴一处盯着黑雾，“它发现我们右上防得死，就会试试别的地方。而它试探的时候——”
他抬手指向右后方：“就是我们等的机会。”
黑气锥轰然撞上右上加固区，光轮剧烈震颤，裂纹蔓延半寸，被魔晶缓冲层吸收。邪影统领落地，双镰插地，发出一声低吼。
黑雾缓缓退去，静默期到来。
吴一处站在阵心，呼吸沉重，却眼神清明。他低头看了看地面的简易阵型图，用战刀轻轻划掉右上角的标记，重新指向右后。
“下一波。”他低声说，“它会往这儿打。”
李铁柱咧嘴：“那你可得赌对了。”
吴一处没答，只是握紧战刀，刀尖指向右后方的黑雾。
黑雾深处，能量开始缓缓流动。
不是右上。
是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