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说:秦惠文王得了痈疮和痔疮,召集医生说,谁能给他 疮脓,就能得到一辆马车,谁能为他舔痔疮,就能得到五辆马车,位置越低贱,得到的马车就越多。
你一下子得到了一百辆马车,不知道舔的是多低贱的东西……”
“噗噗噗……”
高景说完,端木蓉忍不住捂嘴笑,笑得满脸通红。
高景一本正经地说:“这就是舔狗的由来!所以啊,喜欢一个人,也不能自甘下贱,要适度,要‘致中和’!”
端木蓉笑得直不起腰,用小拳头打高景的肩膀,喘着气说:“你胡说……庄子是大贤,才没有……才没有……”
高景昂着头说:“反正不是孟子说的……庄子骂过的人多了,这肯定是庄子说的!”
端木蓉好不容易止住笑,板起脸,又忍不住笑了。
高景斜眼看着她,这丫头笑点太低了。
念端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语气有点幽怨:“先生,蓉儿还是个孩子,你说这些……不太合适吧?”
高景:“……”
谁还不是个孩子!久。
端木蓉一直跟着念端游走七国,治病救人,从未与同龄人相处过。
如今难得遇到高景这个年纪相仿的人,不知不觉便亲近了许多。
高景也喜欢逗她,讲起各种小笑话,端木蓉一路上笑声不断。
端木蓉知道高景此行是为了救韩非。
“我师傅也提起过韩国九公子非的事,还读过他写的书。”
端木蓉疑惑地问:“可我听说秦王很欣赏韩非,怎么会杀了他呢?”
高景不好解释得太深,便说:“从前有个和‘曾子’同名的同乡杀了人,就有人找到曾子的母亲,说:曾子杀人了。
曾子的母亲说:我儿子不会杀人。继续织布。
又有人来告诉曾母:曾子杀人了。这次曾母开始怀疑,不再织布。
第三个人又来说:曾子杀人了。
这一次曾母丢下织布的梭子,逃走了。这就是‘曾母投杼’的故事。
秦王喜欢韩非,但秦王能像曾母信任儿子一样信任韩非吗?”
端木蓉摇头:“不能。”
高景叹了口气:“韩非是韩国公子,如果一个秦国大臣对秦王说韩非来窃取秦国机密,秦王或许不信……
但如果接连有多个大臣这么说呢?
曾母都经不住三个人的谣言,何况秦王?”
端木蓉恍然大悟,随即又问:“可是秦国大臣为什么要这么说?”
“都是韩非自己招的!”
高景无奈地说:“韩非写的几篇文章,骂了不少人,很多人都不喜欢他。”
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比如韩非提出“法不阿贵”,主张“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
秦王毫不掩饰对韩非的欣赏,而且在掌权后,明显按照韩非的理念改进秦法。
秦国的大臣们怎么可能对他有好感?
他们虽然不敢明着违抗秦律对付韩非,但背后推波助澜或冷眼旁观是肯定的。
这些没必要对端木蓉说了。
……
天下终究没有不散的宴席。
离开齐国,穿过魏国,快到韩国境内时,念端提出告辞。
端木蓉虽不舍,却无法做主,最终含着眼泪被念端带走了。
临走前泪眼汪汪地让高景去镜湖看她。
之后高景一行进入韩国境内,直奔新郑。
姬无夜已死,白亦非已死,翡翠湖也已消亡,韩非口中所说的祸害韩国之人几乎都死了,但韩国百姓的生活并未有明显改善。
新郑内外仍是两种景象。
城外百姓饥饿难耐,城内贵族奢靡享乐。
新郑依旧奢华,与从前并无二致。
由此可见,韩国的衰败弱小,并非因姬无夜等人而起……或者说,姬无夜只是某些人的象征。
马车进入新郑,直奔紫兰轩。
往日热闹的紫兰轩,如今依然兴盛,但这种兴盛中透着无奈。
过去紫兰轩有卫庄庇护,后来又有韩非撑腰,能强硬对待上门的贵族客人。
如今却不同了,失去韩非和卫庄后,紫兰轩的姑娘们开始有了讨好的态度。
高景在门口观察片刻,带着焰灵姬和雪女走进紫兰轩。
……
黑白玄翦和无双鬼则带着马车去了后院。
……
“你终于来了,再不来我就撑不下去了!”
再次见到高景,紫女脸上疲惫的神情终于缓和,走过来抱住高景,将头靠在他肩上,久久没有说话。
高景拍了拍她的背,道:“安心。”
只是一句话,旁边的弄玉便红了眼眶。
许久后,紫女才松开高景,神情恢复轻松,上下打量着他,说道:“你长大了,姐姐这紫兰轩的姑娘,你可以随便挑了。”
高景毫不客气地说:“那就你和弄玉吧。”
“贪心!”紫女嗔怪地点了点高景的额头。
弄玉在一旁羞涩地低头偷笑。
“哼!”焰灵姬在一旁不满地哼了一声。
“给你们介绍一下。”
高景指着一旁的雪女,说道:“这是雪女,她的舞已达境。”
这话一出,紫女和弄玉立刻明白过来。
弄玉对雪女行礼道:“乐家弄玉,见过雪女大家。”
雪女也正式回礼:“乐家雪女,见过弄玉大家。”
紫女也在一旁说道:“乐家紫女,见过两位大家。”
雪女一愣。
高景却反应过来,无奈叹了口气。
紫女笑着解释道:“若没有乐家的庇护,我这紫兰轩恐怕早就被吃得干干净净了。”
以前是紫女庇护弄玉在内的紫兰轩姑娘,现在反过来,是弄玉庇护紫女和其他人。
“好了,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景正色道:“是因为跟张开地闹翻了吗?”
紫女愣了一下,苦笑道:“果然,一下子就猜到了。”
诸子百家都有推举远古贤人作为代表的惯例,但各家的起源却很明确。
比如儒家源于司徒之官,道家源于史官,法家源于理官,名家源于礼官,墨家源于清庙之守,纵横家源于行人之官,杂家源于议官,农家源于农稷之官
可以看出,这些学派的起源有一个共同点:大多源自官职。
当官就会有分歧。
儒家也不例外!
孔子之后,儒家分为八系:子张之儒、子思之儒、颜氏之儒、孟氏之儒、漆雕氏之儒、仲良氏之儒、孙氏之儒、乐正氏之儒。
乐正氏之儒如今已经失传,连起源都说不清了,可能是孟子的,也可能是曾子的。
其余七系,在遵循孔子思想的基础上,各有侧重。
比如“子张之儒”强调“士见危致命,见得思义”,“博爱容众,严己宽人”,如今是儒家之首,小圣贤庄掌门伏念便是这一系。
“子思之儒”强调“诚”,行为“中庸”,后来这一派的思想影响下诞生了“公羊派”,也就是如今韩国国相张开地一系。
“颜氏之儒”强调心灵修养,心斋,小圣贤庄二当家颜路便是这一系,修“坐忘”心法。
“孟氏之儒”就是孟轲这一系,强调“人性本善”,“仁政王道”。
“漆雕氏之儒”主张“人性有善有恶”,好勇任侠,被其他儒家所轻视。
“仲良氏之儒”主张“移风易俗”,屈原便是这一系。
至于“孙氏之儒”,自然就是荀子这一系,主张“天人相分”,“制天命而用之”,认为“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以及“学以致用”。
不管是“子张之儒”,还是“子思之儒”、“漆雕氏之儒”,都是荀子口中的“贱儒”!
张开地是“公羊派”,同时也是“子思之儒”,无论为人还是为政,都偏向“中庸”之道。
但偏偏韩非和卫庄都是激进之人。
在除掉姬无夜后,韩非和卫庄便开始尝试在韩国推行变法,杀了不少人。
当年商鞅在秦国变法,前后用了二十年才有所成效,韩非深知韩国没有二十年,甚至十年都没有。
他想将二十年的功业,压缩到几年内完成,因此行事手段必然激进。
韩非与卫庄的做法,并未得到张开地的支持。
但应该只是“不支持”,加上有张良从中调和,不至于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这也是高景感到疑惑的地方。
“是韩王。”
紫女为高景解惑道:“韩非推行变法阻力极大,但在卫庄和张良的帮助下,依然能够继续推进,但韩王也因此担心韩非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高景无言以对。
能在如此大的阻力下继续推行变法,说明韩非的实力已达到相当的程度。
但再强的实力,也比不上当年的姬无夜。
毕竟姬无夜没有王室血脉,韩王认为他无法威胁到自己的王位。
而韩非不同,他是正统韩王室九公子,是有资格继承王位的!
高景叹了口气,道:“恐怕那位‘潮女妖’也出了不少力吧。”
“先生说得没错!”
说话的是张良,他听到高景到来的消息后,立刻赶来,进门向高景行礼:“张良见过先生。”
高景摆手道:“别拘礼了,跟我说说张相国的想法。”
张良点头,坐下说道:“祖父也有话让我转达给先生,他说九公子变法虽然激进,但确实是为了韩国,祖父虽不喜,却也能理解他的苦心。”
紫女忍不住问道:“但当初朝堂上,韩王让韩非入秦,张相国却一言不发,这是为什么?”
张良苦笑。
高景摇头道:“首先,张相国无法改变韩王的心意;其次,韩非入秦,若张相国出面相助,等于站队韩非,会遭到反对变法势力的仇视。
相反,他保持沉默,还能勉强维持朝堂关系,为韩国多撑几年。”
张良恭敬行礼道:“先生能体谅祖父的苦心,我替祖父多谢先生!”
“口头道谢没诚意。”
高景笑道:“子房还是拿出点诚意来。”
张良一愣:“先生的意思是?”
高景道:“我准备入秦,身边几位同伴不适合跟随,只能暂留紫兰轩……”
张良明白,说道:“祖父必然会保护紫兰轩众人的安全!”
“好,足够了。”
高景点头,话题一转,道:“那卫庄是怎么回事?”
紫女神色一沉。
张良说:“当初秦国帮助燕国攻打赵国,军队靠近韩国边境,韩王害怕,派卫庄兄前往边境接管十万边军,谁知在途中遭到伏击……之后就再没有卫庄兄的消息了。”
第二天,韩王就在朝堂上让韩非去秦国,侍奉秦国。
高景皱眉:“伏击地点查过吗?”
张良严肃地说:“我亲自去看过,那里被人清理过了,别说尸体,就连血迹都没有!”
“呵……”
高景冷笑:“你们这位韩王,还真有意思!人的智商上限差不多,但下限……跟猪没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