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一声带着无尽疲惫、羞愤、以及一丝…破罐子破摔的叹息响起:
【……进…进来谈吧。】
【但…请务必…约束好你们的…‘高熵污染源’!还…还有…】
声音变得极其微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
【…那种…能发出‘咔嚓’声的聚合体…还有吗?】
“星穹龙裔号”缩小形态,穿过开启的圣殿大门。
内部并非宫殿,而是一个巨大、空旷、由各种精密冰晶仪器构成的绝对零度实验室!
中央,一个由无数流动的幽蓝数据链构成的、半透明的冰晶王座上,悬浮着一个…极其袖珍的冰晶人偶!
人偶只有巴掌大小,通体由最纯净的幽蓝冰晶雕琢而成,五官模糊,但那双标志性的冰蓝巨眼占据了脸部大半面积,此刻正带着残留的羞愤和难以掩饰的好奇,偷偷打量着林焰一行人…以及林焰手中那个打开的、散发着更加浓郁罪恶香气的保温桶(里面还有油条和热豆浆)!
“寒潮…是怎么回事?”林焰开门见山,将保温桶放在旁边一个冰晶实验台上(台面瞬间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被热气灼出一个小坑)。
小冰晶人偶(寒寂领主)的身体微微一颤,冰蓝巨眼中流露出深切的恐惧和悲伤。它伸出小小的冰晶手指,在空中一点。一片幽蓝的光幕展开,投射出一片更加死寂、更加黑暗的宇宙深空景象。
景象中,一道横贯星系的、无边无际的、由纯粹“绝对零度”和“熵寂”构成的灰白色“冰墙”,正在缓缓…崩裂!
【那就是…‘永恒壁垒’…】寒寂领主的声音带着颤抖,【它隔绝着我们‘秩序象限’与…‘热寂象限’…】
【热寂象限…是熵的终点…是连‘绝对零度’都无法存在的…终极混乱与死寂…是万物归墟的坟场!】
【壁垒…正在被热寂象限渗透出的‘熵寂寒潮’侵蚀、崩解…】
【一旦壁垒彻底破碎…‘熵寂寒潮’将席卷所有秩序象限…冻结时间…湮灭能量…将一切…拖入永恒的…热寂死域!】
【我们…我们向所有能感知到的秩序象限发送了求救信号…但回应者…寥寥无几…直到…你们…带着那…那‘东西’(它瞥了一眼保温桶)…强行闯了进来…】
“所以,你口中的‘寒潮将至’,是指‘熵寂寒潮’?”林焰问道。
【是…是的…】寒寂领主点头,冰晶身体发出细微的碰撞声,【我们倾尽所有…也只能延缓它的侵蚀…无法阻止…】
【你们…很强大…甚至能…扭曲我们的‘法典’…】它看向林焰,冰蓝巨眼中带着一丝希冀,【你们…能帮助我们…修复壁垒吗?】
林焰没有立刻回答。他拿起保温桶里一个还温热的茶叶蛋,在寒寂领主惊恐又渴望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地剥开。
“修复壁垒?代价很大。”林焰咬了一口茶叶蛋,卤香四溢。“而且,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你的‘法典’,差点冻结了我们的空间站。”
寒寂领主的小冰手局促地绞在一起(虽然它没有手指):
【我们…我们并非恶意…《零熵法典》…是为了维持秩序…抵御熵增…保护壁垒…】
【攻击你们的哨站…是自动防御系统将你们的空间波动…误判为‘熵寂寒潮’的先遣污染…】
【我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任何秩序象限的资源…技术…只要你们愿意帮忙!】
“任何代价?”林焰金色的眼眸扫过这片冰冷的圣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包括…修改你那本不近人情的《零熵法典》?比如…允许‘黄色’?允许…‘温度’?允许…‘味道’?”
寒寂领主的冰晶身体猛地一僵!冰蓝巨眼中充满了挣扎!修改法典…这等于否定了它存在的根基!
就在这时!
林焰将手中剩下的一半茶叶蛋,用空间之力托着,稳稳地飘到了寒寂领主的小冰手面前。浓郁的卤香,混合着茶叶的清香,霸道地钻入它冰冷的感知核心。
【……】寒寂领主看着眼前这枚散发着温热、深褐色、布满不规则裂纹的“聚合体”,感受着那从未体验过的、复杂而诱人的气息…它的冰晶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这一次,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源自存在本源的、对“生”的渴望!
它的小冰手,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缓缓地…颤抖着…伸向了那半枚茶叶蛋!
咔嚓!
一声比之前更清晰、更满足的咀嚼声,在死寂的圣殿中响起。伴随着咀嚼声的,是一滴晶莹的、比蓝宝石更纯粹的…冰晶眼泪,从巨大的眼眸中滑落,砸在冰冷的王座上,碎成一片璀璨的星屑。
【……法典…可以…商量…】
寒寂领主的声音带着哽咽(冰晶摩擦声),和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只要…壁垒能修复…】
【只要…能…再来一个…这个…】
它的小冰手指着保温桶里最后一根金黄油亮的油条。
林焰笑了。他拿起那根油条,如同拿着谈判成功的权杖。
“成交。”
“星尘,记录坐标!目标——永恒壁垒!”
“老鬼,分析壁垒结构!磐石,阿飞,准备干活!”
“冷锋,空间锚定!”
“至于法典的修订细节…”林焰看向还在小口“啃”着茶叶蛋、冰晶身体微微发暖(错觉?)的寒寂领主,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等我们回来,边吃油条…边谈。”
“星穹龙裔号”引擎轰鸣,载着新的使命,驶向那横亘星系的灰白冰墙。
舰桥内,保温桶的盖子开着,最后一根油条的香气,混合着宇宙尘埃与希望的味道,在冰冷的秩序象限中,顽强地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