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的木板发出轻微的声音。
沐清雪推开自己房间的门。
墙上贴着的旧海报早已褪色卷边，书桌上还摆着几本翻旧了的专业书。
她没看这些，径直走到衣柜前，拉开，里面寥寥几件衣物，大多是几年前的款式。
她动手收拾，动作不快，却也毫不拖延，将几件常穿的衣服叠好，
又从抽屉最深处翻出一个小小的绒布盒子，里面是一对款式简单的珍珠耳钉，是母亲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念想。
她握着盒子，指尖有些发凉，片刻后，也一并放入了行李箱中。
林凡始终安静地跟在她身后，隔着几步的距离。
他没有催促，也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是在她弯腰去够床底一个积了灰的纸箱时，默默上前，伸手替她取了出来。
纸箱不重，里面是一些旧课本和几本相册。
他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她的手瑟缩了一下，却没有避开。
楼下客厅，沐振华颓然坐在沙发上，望着女儿消失在楼梯转角的背影。
他胸口堵得厉害。
沐振华猛地站起身，踉跄几步冲进书房，不多时，伴随着保险柜沉重的金属声，他拿着一沓厚实的现金快步走了出来。
手心里全是汗，那叠钱的边缘被他捏得有些发皱。
这是1万块。
不多，但或许能解女儿的燃眉之急。
他想着，至少，给一些生活费……先给她，以后……以后他再想办法。
没过多久，沐清雪和林凡提着一个半旧的行李箱从楼上下来。
行李箱的拉链有些涩，发出刺啦的轻响。
沐清雪先前住的房间里，萌萌依旧睡得香甜，小脸上泪痕未干，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微微颤动着。
沐振华几步迎上去，将那沓现金急急地塞向沐清雪，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清雪，爸对不住你……这些钱，你，你先拿着。”
他的手抖得厉害，那叠钱仿佛有千斤重。
“沐振华！”
一声尖叫骤然响起，赵雅丽像一阵风般从沙发旁刮了过来，头发因急促的动作而散乱了几根，
她一把推开沐振华伸向沐清雪的手，身体死死挡在沐清雪面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沓钱，里面闪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怒火，
“你想干什么？给她钱？不是说要净身出户吗？一个子儿也别想从这个家拿走！”
话音未落，赵雅丽的手快如闪电，一把从沐振华手中将那沓钱夺了过去，紧紧攥在手心。
她脸上浮现出一丝怪异的笑，像是得意，又像是要把这钱揉进自己肉里：
“想得美！她沐清雪既然这么有骨气，就别惦记沐家的一针一线！真当自己还是千金大小姐呢？”
她斜睨着沐清雪，下巴抬得老高：
“大学生活费？呵，这个我倒是可以‘大发慈悲’。以后每个月，我会按时打到她卡上，不多，五百块，保证饿不死就行。
毕竟，我名义上还是她后妈，这点‘仁慈’，我还是有的嘛。
总不能让人说我们沐家刻薄了‘前妻’的女儿，是吧？”
她特意加重了“名义上”、“仁慈”和“五百块”几个字，语气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
沐清雪静静地看着赵雅丽那张因激动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心中最后一点残存的、对这个“父亲的家”的微弱念想，
像是被寒风吹过的烛火，噗地一声，彻底熄灭了，只余下冰冷的灰烬。
她甚至感觉不到愤怒，只觉得荒唐，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林凡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将沐清雪挡在了自己身后。
他的声音不高：“赵女士，这1万块，是沐叔叔给清雪的，与你无关。至于生活费，清雪有我，不劳你‘仁慈’。”
那目光平静无波，却让赵雅丽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
下意识地将攥着钱的手往后缩了缩，脚下也挪动了半分，但旋即，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道：
“林凡，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一个穷光蛋，还想英雄救美？她沐清雪的学费生活费，你付得起吗！”
“赵雅丽！”
沐振华气得额角青筋暴跳，指着赵雅丽的手指抖个不停，嘴唇哆嗦着，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简直……简直不可理喻！那是……那是我给清雪的钱！是我的钱！”
他猛地伸手，要去抢赵雅丽手中的钱。
这已经不仅仅是钱的问题了，这是他作为父亲，在女儿面前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
“你的钱？”
赵雅丽尖叫着躲闪，另一只手死死护住那沓现金，像是护着自己的命根子，“
沐振华，你搞搞清楚！这个家里的钱，哪一分不是我们赵家当年……”
两人瞬间在客厅中央撕扯起来。
沐振华毕竟年纪大了，又气急攻心，哪里是早已豁出去的赵雅丽的对手。
赵雅丽像护食的野狗，又抓又挠，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沐清雪和她死去的母亲。
沐振华几次想夺回钱，都被她死死护住。
钞票在争抢中散落了几张，飘飘悠悠地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像几片残破的落叶。
“够了！”
林凡突然沉声喝道，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敲在两人心上。
他一步上前，手臂一探，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易地分开了撕打中的两人。
同时，他另一只手拂过，将赵雅丽紧攥着大部分钱的手腕轻轻一托一转。
赵雅丽只觉得手腕一麻，那叠钱便不由自主地脱手而出。
林凡稳稳接住，看也没看赵雅丽那震惊错愕的脸，径直将钱递还给沐振华，语气平静：
“沐叔叔，您的钱，您自己处理。”
随即，他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几张钞票，一并放在了沐振华颤抖的手中。
整个过程，快到沐振华和赵雅丽都没反应过来。
赵雅丽捂着发麻的手腕，又惊又怒地瞪着林凡，想说什么，
却被林凡那冰冷的眼神看得心头发毛，一时间竟失了声。